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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我参加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考察团，对日本的中小企业政策进行了专题考察。通过考察我们了解到，日本近些年来在中小企业政策的理念、目标和实施方法等方面发生了重大的转变。这种转变对于我国中小企业政策体系的建立和完善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一、日本中小企业政策的理念转变

    根据日本学者黑濑直宏教授的观点，日本中小企业政策的演变过程可以分为以下3个阶段：从1948年8月中小企业厅诞生到1960年代初期为第一阶段，中小企业政策的特征是“经济民主化型”。从1960年代初期到1999年为第二阶段，中小企业政策的特征是“产业结构政策型”。从1999年12月新的《中小企业基本法》公布以来进入第三阶段，中小企业政策的特征是“竞争政策型”。第一阶段日本中小企业政策的理念，可以认为是一方面希望通过提高中小企业的技术和经营水平以提高企业生产的效率，另一方面是希望通过培养“健全而独立的”中小企业以防止经济力量的再度过度集中，同时创造出有创业欲望者可以自由进入的经济环境，从而成为对解散财阀政策和《反垄断法》的补充。这一时期出台的中小企业政策主要包括3个方面：第一，建立了“中小企业金融公库”、“国民金融公库”和“商工组合中央金融公库”等面向中小企业的政策性金融机构，以缓解中小企业所面临的严峻的融资难问题；第二，建立了中小企业诊断指导制度，以帮助中小企业提高经营管理水平；第三，通过制定《中小企业等协同组合法》等措施促进中小企业行业组织的形成，提高中小企业的组织化水平。第二阶段中小企业政策的理念以1963年制定的《中小企业现代化促进法》和《中小企业基本法》为代表，主要是配合日本当时产业政策的目标，为了强化产业的国际竞争力而促进中小企业的现代化。其思路可以归结为：中小企业与大企业在生产率上存在较大的差距，客观上存在着现代化的大企业与落后的中小企业并存的二元结构。中小企业落后的主要原因在于其过小和过多，为此要实行“中小企业结构的高度化”，即通过鼓励中小企业的合并、开展专业化分工和联合生产、建设共同设施等手段促进中小企业规模的扩大和集约化。第三阶段以1999年12月新的《中小企业基本法》公布实施为标志，日本的中小企业政策在理念、政策目标和政策手段上都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这一转变的主要表现是：在理念上，过去把中小企业看作是落后和低效率的“问题企业”，而现在把中小企业看作是担负着创造新产业、创造就业机会、推动市场竞争、振兴区域经济等重任的主体。在政策目标上，过去把大目标定位在产业结构的高度化和增强产业的国际竞争力上，具体目标定位在缩小中小企业与大企业在生产率的差距上；现在是把大目标定位在新产业的形成和通过产业革新来维持和强化经济的活力，具体目标定位在“独立的中小企业的多样化且富于活力的成长和发展”上。在政策手段上，实际上手段本身没有太多变化，主要的变化在于政策所照准的重点目标群体不同。过去的主要目标群体是符合“中小企业结构高度化”方向、进行合并和生产联合的中小企业，现在的主要目标群体则是创新型企业、新创业企业和风险企业。另外，还通过为在市场竞争中受到挫折的中小企业设立“事业再生制度”，使其能够比较容易地另起炉灶，从而使面向中小企业的社会安全网得到了完善。

二、若干其他重要所见

    1．中小企业扶持政策在实施上的“择优扶强”。由于中小企业量大面广，普惠性的、“撒胡椒面”式的政策一般难以收到明显的效果。出于这种考虑，也由于经济长期不景气，希望有一批脱颖而出、具有活力的中小企业起到带动作用的需要，日本经济产业省从2001年开始提出了中小企业扶持政策要“择优扶强”的方针。就目前的做法来看，政府并没有出台什么新的扶持政策，而是由经济产业省的地方局选择当地的优强中小企业，政府官员登门拜访，一方面宣传已有的中小企业扶持政策，鼓励企业加以利用，另一方面也听取企业对扶持政策的需求。据经济产业省近畿经济产业局（全国8个地方局之一）的介绍，该局将在地方的工商会议所的帮助下选择两千家优强中小企业进行走访。由此可见，这是一种政府“送政策上门”的做法。

    2．具有活力的中小企业的3种类型。我们这次实地考察了3家各具特色的中小企业。竹中制作所专业生产螺栓等紧固件，虽然产品并不起眼，但它在两方面的努力使其成为同行业中的佼佼者。一是产品的种类繁多，能够满足客户的多种需要；二是通过与大学的科研合作，成功地开发出了防腐涂层的新技术，在这个领域里占据了领先地位，产品已被东京湾海底隧道工程所采用。青木公司虽然是一个员工不足30名的小企业，但却由于其在技术和质量上的不懈追求，成为了获波音公司认证的零部件供应商，为波音公司生产多达1300多种的飞机零部件。熊仓公司是一家从事精密加工的小企业，员工人数也不到30人，但公司的创始人、董事长熊仓先生致力于新产品的开发，由于其本人拥有在机械加工研究所工作的经历，同时又与精密加工的学界权威保持着紧密的合作关系，因此能够不断有高附加值的新产品推出。日本在全盛时期曾有9000家左右的中小企业。但在经济长期不景气中的严酷竞争中，经过优胜劣汰目前还剩下5000家左右。熊仓先生认为，具有活力、能够在严酷的竞争中屹立不倒的中小企业可以分为下列3种类型：一类是其产品的市场占有率已经名列前茅，可称其为具有“第一性”；一类是其产品是独一无二的，可称其为具有“唯一性”；还有一类则属于新崛起的行业，即从事于“新产业”。我们认为，他的这个概括是比较清晰和有说服力的。同时，作为一个小企业的经营者，能够作出如此清晰的概括，这也反映了日本中小企业经营者素质的一个侧面。

   
三、启示与借鉴

    我国正处于中小企业政策体系的形成过程之中。日本的中小企业政策的理念转变及其相应的做法，对于我们具有重要的启示和借鉴意义。

    1．政策理念的与时俱进与政策体系的基本稳定从日本的做法可以看出，随着时代背景的变化，对中小企业的总体判断及其作用的认识也会发生变化，并由此导致中小企业政策理念的变化。但中小企业所面临的基本问题是类似的，过去长期形成的中小企业政策的基本手段仍然有效。因此，在保持政策体系的稳定和连续性的同时，可以通过对政策照准对象的调整来体现政策理念的变化，而不必对政策体系本身进行大的调整。

    2．中小企业政策在实施上应有重点照准对象由于中小企业在数量上占到全部企业的99％左右，因此针对中小企业的扶持政策要惠泽全部或大部分中小企业，既无必要也无可能。可行的做法是，根据政策的重点目标，选择与之相符的照准对象，进行有重点的实施。重点照准对象的选择可以根据不同地区的不同情况而异。比如，在就业形势非常严峻的地区，吸纳就业能力强的劳动密集型中小企业就可以成为政策的重点照准对象。就一般而言，日本的“择优扶强”的做法不失为一种有效的选择。

    3．政府部门在政策实施上应加强服务意识要使政策实施的重点方向能够得以落实，仅仅靠坐等企业上门寻求政策支持的做法是不能奏效的。借鉴日本在这方面的新思路，采取主动“送政策上门”、并听取企业要求的做法，才能使扶持政策有效地落实到重点照准对象身上；而这种工作方式的转变，与我国深化改革、政府职能向服务型转变的目标是完全一致的。但考虑到我国的有关政府部门人员过少的实际情况，在具体操作上应该更加强调发挥行业协调等中介组织的作用。

责任编辑：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