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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交的日本政治外交新思考

                            ——第一届日本研究青年论坛综述

    1999年11月12—14日，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与中国国际友好联络会共同主办、中华日本学会与日本笹川和平基金会协办的“第一届日本研究青年论坛”，在北京顺化国际会议中心隆重召开。

    本届青年论坛以“面向21世纪的日本政治外交发展趋势”为主题，来自中日两国的10所大学和11个研究机构的30余名学者出席了大会，中国社会科学院科研管理机构、中外新闻单位以及日本驻华使馆研究部等部门也派出观察员列席会议。大会共收到学术论文33篇，其中既有学术精品，也不乏创新之作。与会学者别就世纪之交日本的政治、安全、外交及中日关系问题展开了广泛深入的讨论，充分展示出两国有关研究领域中青年学者活跃的思想和的探索精神。

政治改革忧喜参半 地方分权方兴未艾

    世纪之交的日本政治仍处于激烈动荡之中，政党、政局、政治改革无一不在体制转换的潮流牵动下艰难前行。有鉴于此，中日双方的基调发言均从政治体制改革的现状和课题入手，分析今后政治走势与发展前景。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高洪对迈向新世纪的日本政党制度变迁过程做了小结性的归纳，指出尽管国内外局势巨变已经使自民党单独执政成为历史，但复数保守政党在日本重新集结的事实说明，以自民党实力派人物为核心的“单方面执政多党制”已经显露端倪，新保守主义理念正在成为“新战略派”政治家普遍认同的信条。日本庆应大学小林良彰做了题为《日本型政治体制的现状和课题》的演讲。他运用计量政治学的统计手段，对战后特别是90年代以来日本政治体制转换过程中出现的新情况做了一次全景式的梳理，并认为“日本式民主政治仍存在种种弊端，尤其是在选民与政党、政治家之间的关系方面未能体现民意决定党派政治选择的民主机制，政治改革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中日学者还具体剖析了政治、外交的基本走势，许多观点都达到了相当的深度。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王新生阐述了日本政治体制改革的现状与未来发展趋势，着重强调了行政改革进程与国会改革中存在的诸如政策制定能力与“党首讨论制度”的利弊等问题，进而提出了“今后有可能出现类似1955年体制的一党优势下多党制”的观点，并预测日本将朝着“行政机构权限有所减弱、立法机构权限逐渐增强的真正意义上的政党主导决策过程的政治体制”发展。同一研究所的宋长军则从分析现行选举制度的利弊入手，考察了政治体制改革的余波对整个政治局势的影响。来自东京大学的谷口将纪在论述“自民党优势体制的持续与变化”时，分析了自民党在长达38年时间里把持政权与1993年丧失政权的内在原因，具体分析了后援会、派阀、“族议员”以及各种政治势力在政治结构中抑制与对抗的权力角逐模式，得出了“即使自民党政权再度长期化，也将与1993年以前的一党优势体制存在质的不同”的结论。另外，关于小渊政权在新世纪的走势问题，北京外国问题研究会鲁义从认定其执政业绩入手，在纵论“自自公联合政权”面临的政治外交课题的同时，分析了日本将在修改宪法、争取联合国安理会成员国地位面临的一系列问题。

    行政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是理顺中央地方关系，给地方自治体以更大的自主权。会上，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韩铁英从日本国内社会思潮和政界改组的作用等因素入手，分析了地方分权的背景与动因，在肯定地方自治进程中取得明显成果的同时，指出了这一改革的局限性。这一观点得到北京大学白智立、日本北陆大学石上泰州的赞同，同时石上还表明了“关键在于扩大了自主权的自治体能否提供更高质量的行政服务以及如何为之努力”的观点。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李春光则基于日本居民近年来纷纷以投票解决政治纠纷这一事实，臧否直接民主制与间接民主制的长短，并就咨询性市民公决这一热点分析了“日本型民主主义”的精神实质。

国家道路值得关注，众说纷纭共话安全

    会上，中日双方青年学者就中国、日本及亚洲的军事安全、经济安全等问题展开了热烈讨论。复旦大学臧志军指出，小泽一郎的“和平创出战略”实质是在“普通国家”的旗号下实现“日本在国际事务中的领导作用”，但遗憾的是其理念和行动“至今未能让人们真正看到作为日本国家意志的和平立国的愿望”，因此必须“彻底审视并转换近代欧美式的‘实力扩张型’外交理念，惟其如此才能给日本和世界带来真正和持久的和平”。

    日本樱美林短期大学小泽一彦和松下政经塾矢板明夫分别就冷战后日本的安全战略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强调日美军事合作的必要性和现实性，表示“日本应当继续坚持无核原则的自律精神，但同时在推进相互依存的全球化时也需要考虑装备高技术武器和地区防御体系”。对此，军事科学院江新凤、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徐学群等人阐述了中国青年学者的意见，他们认为日本现行的安全战略是为新形势下拓展外交空间与提高国际地位服务的，而所谓“强化自主防卫的实质是日本正在朝着军事大国的方向迈进”，值得警惕和关注。“只有在和平宪法之下走稳定地区安全的大国道路才是日本最大的国家利益所在，也是日本对国际社会做出的最大贡献”。军事科学院宋雪峰着力剖析了日美战略合作的历史背景和日本自身具有的特殊价值，指出日美同盟既是美国主导大国关系的工具，也是美国控制盟国的有效工具。从根本上说，是美国力图使日本成为其在亚洲地区甚至更大范围内采取军事行动和安全措施的可靠基础。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卢国学还从日本的经济安全环境、对外政策选择与对待历史的态度等角度，论述了日本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的必要性。

    此外，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王伟、崔世广等人还就“国际化时代的日本人”、“历史发展周期与21世纪的日本”等宏观论题，阐发了对日本国家发展道路的认识。

外交转型未有穷期，中日关系更待发展

    在关于新世纪日本外交问题的讨论中，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金熙德在分析了近代历史上“脱离亚洲、军事中心的第一次外交转型”与“战后日美基轴、发展经济的第二次转型”的变迁过程，明确提出了日本正在进行“彻底摆脱战败国的阴影和制约，确立与其经济实力相称的政治大国地位，在国际事务中发挥主导作用”的“第三次外交转型”的观点，引起了与会中日代表的热烈讨论，大家对本次外交转型的目标模式和前景发表了各自的看法。

    新世纪到来以后的中日关系是会议讨论的又一个热点。围绕这一论题，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杨伯江、中央党校林晓光、和平与发展研究中心周新政等人从各自不同的角度批评了日本某些政治势力企图强化与美国的军事同盟，变内向防御型为外向参与型防卫体制，进而发展“独立的军事力量”的错误作法，并从发展中日关系的大局出发，讲述了两国“和则两利，斗则两伤”的道理。周新政还特别强调了美国的影响使21世纪的中日关系依然敏感、易受伤害、缺乏稳定等问题，呼吁双方拓宽交流渠道，增进相互理解，最终使中美日三角关系向正三角方向发展。

    分别来自中日两国的国际问题研究所的孙承和矶部靖也从不同角度畅谈了自己的看法。孙承认为：日本把维持与美国的同盟关系和发展同亚洲国家的联系作为外交的两轮，但是，随着战后国际形势变化、日本经济的发展和民族主义思潮的增长，日本在对美外交和对亚外交上遇到越来越多的困难，这种外交上的两难境地对日本谋求大国地位产生了不利的影响。日本争取成为政治大国的努力，至今一波三折，并没有取得预想的成功，其原因之一不能不说与日本的外交战略有关。矶部靖认为：全球化时代的日本外交正处在一个历史性的转换时期，作为日本外交支柱的“对美重视主义”、“联合国中心主义”和“亚洲成员主义”的三点方针，已经显露出某种内在矛盾，今后应当加强国际合作，尤其在对华外交上，有必要扩大渠道，构筑为世界做贡献的、面向未来的日中关系。

    显而易见，为期3天的青年论坛使与会者在许多方面达成了共识，同时也保留了中日青年学者各自的观点和立场。而这种“求同存异，和而不同”的交流恰恰是本次论坛的成功之处，甚至一些直抒胸臆的交锋也同样具有扩大交流、增进理解的意义和作用。因为，我们毕竟生活在一个多元而复杂的国际环境里，生活在走向多极格局的时代。

    第一届日本研究青年论坛早已落下帷幕，中日双方学者也辗转回到各自的科研、教学岗位，但作为一项事业的良好开端其意义还远不止于此。会议主办单位和各方代表已经达成共识：尽快将代表们的作品汇集成《第一次中日青年研究者论文集》正式出版，把凝结着青年学者心血与思考的学术成果早日奉献给学术界乃至全社会。同时，本次论坛将作为一项事业的开端继续下去，还将就日本社会中的不同主题开展深入细致的研讨交流，以便使这项充满着生机的事业在下个世纪初期的日本研究中发挥承前启后的作用，无愧于我们青年一代日本问题研究人员的历史使命。

责任编辑：蓝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