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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硅谷的成功，受到各国广泛的关注。迈克尔·波特的产业集群理论对此做出了相对合理的解释。产业集中是在很早以前就存在的经济现象，只是在不同时期由于作为主要制约因素的技术和制度等综合作用效果的差异，形成了人们不同的认识和解释。为了提高国家竞争能力，世界各国纷纷采取产业集群战略。在日本，产业集群现象表现得非常突出，但日本却是在21世纪初，才开始明确提出实施产业集群计划。

 
一、产业集群理论

 
(一)迈克尔·波特以前的产业集中理论

 
　　在迈克尔·波特没有提出产业集群理论之前，对区域产业集中的解释更多是以马歇尔的思想为基本逻辑，将土地、劳动力、自然资源、资本这些古典的生产要素的比较优势和外部经济等作为核心概念，引入了学习、文化、技术创新等视角。认为在某一特定的区域存在着气候、土壤、矿物质资源等传统的生产要素的比较优势，它们与宗教的、政治的、经济的原因结合在一起，就产生了产业向某一区域集中的现象。并且进一步提出了产业持续向某一区域集中的原因是知识和技术的溢出、高质量商品与服务在区域内能够得到合理的评价、生产过程中的改进或发明创造会更快捷。另外，由于某种产业的需求带来的外部性还会促使辅助性产业在此投资建厂。正是这种螺旋式的推进，确保了产业能够持续进行区域性集中。除此之外，德国经济学家韦伯也对产业集中现象进行了分析，并详细地区分了集中和分散的原因，认为集中原因是生产固定在特定场所可促使生产与销售的低成本化。与马歇尔相比，韦伯的理论显得更加严密，但同时其有关集中的逻辑展开也受到非常严格的限定，明确提出了费用最小化是促进产业集中的原因。最近克鲁格曼假定需求的外部性决定集聚力，并提出了收益递增、运费、需求3要素相互作用的产业地理集中模型。

 
(二)迈克尔·波特的产业集群理论

 
　　针对上述对产业集中的解释，迈克尔·波特则运用产业集群的概念，从经营战略论的角度，对超国家或者区域要素成本优势做了综合竞争力分析，提出产业集群能够增强国家竞争优势，指出了产业集群形成的条件和形式。首先，强调了在经济全球化的大环境下，科学技术、客户需求以及嵌入式知识等新生产要素的重要性。指出在知识经济条件下，只有专业的技能或知识以及高水平的顾客需求信息等要素才受到地理条件的制约，空间位置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具有不同以往的意义，其次，针对传统理论主要是以企业工厂集中作为研究对象，产业集群理论将研究范围扩大到了包括大学、研究机构、金融机构、地方自治体等在内的多种组织，与世界历史从产业社会发展到知识社会的变化是一致的。标志着随着由产业社会向知识社会的转变，竞争优势的源泉也从土地、自然资源、资本等生产要素向以知识为中心的要素转移，第三，传统理论强调集中的效果是使费用最小化，而产业集群理论重点指出了集中的创新意义。这意味着在经济全球化和通信技术迅速发展的今天，作为国家或区域竞争优势的源泉，不单纯是降低成本，而更重要的在于通过实现创新来提高劳动生产率。第四，产业集群理论明确地揭示了区域内部竞争的意义。即产业集群不仅仅是以网络为基础的协作关系，集群内部以创新体系为中心的竞争更是维持区域竞争优势不可缺少的因素。

 
二、九州硅岛半导体产业集群与存在的问题

 
(一)世界半导体生产据点地位的确立

 
　　九州半导体产业的发展过程记载着日本不同时期半导体产业集中的特点。九州半导体生产以1967年三菱电机在熊本建立的IC生产工厂为开端，到80年代中期陆续有一些厂家到九州投资，其产值占了日本半导体生产的40％，世界半导体的10％，但仍被揶揄是“没有头脑的硅岛”。到这里投资的大企业在开业初期，在本公司内部汇集了全部的生产过程，后来才逐渐地深化与当地产业间的联系。特别是随着大企业相继在九州投资并与本地相应企业间形成合理的分工结构，促进了九州的半导体产业的快速成长，从70年代后半期到80年代前期一直保持着30-80％的高增长率，成为世界半导体生产据点。只是由于不存在具有研发机能和从基础上支持半导体生产的企业群，或者说存在着研发机能和相关产业集中不足的结构性问题，因此，还不能说已经形成了产业集群。

 
(二)九州硅岛半导体产业集群初见端倪

　　1985年日元升值后，为维持成本竞争优势，日本企业开始在海外劳动力集约的区域构筑后期生产据点，导致半导体后期生产新工厂在九州的投资减少。九州的半导体生产据点在分工中的地位也因此发生变化，开始承担本部机能，为后来以大企业为中心的研发机能和中枢机能向九州集中提供了一个开端。伴随信息、通信技术不断完善和新的国际分工，九州的半导体贸易额快速增长，福冈机场成了重要贸易据点。从60年代后期到80年代，半导体厂家相继在九州投资建厂，半导体产品从九州各县通过空运送到客户手中。但80年代之后，在高速公路和宅急送等运输手段不断完善的条件下，国内空运逐渐被成本更低的卡车运输所替代。但随着国际分工的进展，空运的必要性再度提高，福冈机场也担当起了国际物流运输中心作用。这给各县之间相对封闭、缺乏有机网络联系的九州半导体产业一个很大的冲击。

 
　　90年代，随着研发机能和国际物流体制的建设与完善，以中小企业为主体的基础支持产业获得飞速发展。1994年包括半导体制造设备零部件、附属品制造业在内的九州半导体设备制造企业的数量为34家，1998年则增加到了120家，产值从1994年的445亿日元，上升到了1274亿日元。占全国的比重从1994年的8.1％，提高到1999年的11.8％，上升了3.7个百分点。据九州区域产业活性化中心的调查，1999年半导体关联企业的数量达到了437家，比1991年增加了207家。在这437家企业中多是生产零部件和辅助原材料的厂家，共有199家，占全体的45.6％。另外还有91家半导体制造设备生产厂、79家半导体设计厂、42家原材料生产厂。而在199家生产零部件、辅助原材料厂家中，有102家是在福冈县，占整体的51.3％。1999年根据九州区域产业活性化中心的调查，认为九州的汽车产业缺乏头脑部分集聚化的可能性，因此确定了在九州促进半导体和环境产业形成产业集群的政策。2000年九州区域产业活性化中心还对与半导体相关产业进行了问卷调查，调查结果显示，47.0％的企业回答已经拥有技术、产品研发人员队伍；26.5％的企业回答说“现在没有，但今后会准备建立”。因此，可以认为这里不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硅岛”。虽然九州半导体产业集中一定程度受到产学住构想的影响，致使每个县都出现产业集中现象，但是随着超越各县产业集中的分工越来越进步，九州逐渐变成具有整体性的产业集群区域。其中最具划时代意义的是索尼公司将半导体本部转移到福冈，许多半导体风险投资企业也在福冈和北九州市进行投资。福冈机场也由于半导体出口的增加，而成为国内第三大国际贸易机场。从半导体产业区域配置的变迁来看，当初九州由于工业用水和劳动力充足而吸引工厂来这里投资，现在九州对本部在东京的企业来说是第二个据点。过去的区域政策中常将福冈市排在对象以外，但是后来的产业集群计划消除了这种制约。九州大学设置了大规模集成电路系统中心，北九州市内也成功地引进了早稻田大学，有关半导体的研究也被纳入到知识产业集群创新事业之中，相关的研发项目正在全方位展开，国际会议也频繁进行。九州半导体生产的比重无论是数量，还是金额都曾一度出现过下降的倾向，但是，产业集群计划制定之后，开始转为上升。原来是半导体的生产数量比重大于产值金额的比重，2000年开始金额所占的比重超过数量所占的比重。九州硅岛产业集群值得瞩目的是：第一，产业政策和区域政策的融合；第二，福冈市和北九州市由于企业头脑部门的集聚而本部化；第三，县市之间的合力一致及其与大学之间密切合作、共同研究。

 
(三)九州半导体产业集群未来发展的课题

　　综上所述，九州半导体产业，自90年代起从整体得到强化，开始步入形成产业集群之路，但仍然存在许多问题。其中之一就是半导体产业核心企业的投资建厂还很少。表现为九州半导体的生产数量占全国的比重很高，但是生产额占全国的比重却很低的低附加价值产品专业化倾向。尽管自2000年开始生产额对全国比超过了数量对全国比，整体上正在向高附加价值的半导体生产转移。其次，就是有关半导体设计开发软件部分的研发机能还较弱。存在着由于九州投资的劳动集约型后期生产向海外转移，在九州的关联产业的集中度不高、研发机能较弱等结构性问题。第三，就是作为信息发布中心的机能还不足。

 
　　九州产业集群形成过程，揭示出了经济发展的技术、经济和社会背景的变迁步伐。标志着日本已经从以重化学工业技术为中心的社会进入到了以知识为核心的经济时代。竞争也从单个企业或多个企业的竞争转向依靠产业集中所形成的团体、区域间的竞争关系，所以，企业或产业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经济活动所涉及的内容以及参与主体更加广泛化、多样化，区域竞争优势的形成越来越依赖多种产业的综合作用。九州半导体产业集群是日本多个产业集群的典型事例，它存在的问题也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普遍性。

 
三、日本产业集群计划及其对我国的启示

(一)日本区域产业集群计划

 
　　在世界性的后工业化过程中，国际竞争力的形成与发展往往需要通过产业集群的形式来实现，企业会放弃垂直僵化的管理，采取柔性结构模式。但是如果没有大学等研究机构与企业之间形成紧密联合，绝不会形成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业集群区域。所以，日本虽然拥有先进的技术和优秀的大学，但是缺乏联合机构，存在合作的障碍，在日本并没有出现类似美国硅谷的区域。

 
　　为了解决以九州半导体产业集群为代表的日本产业集群形成过程中存在的问题，经济产业省自2001年开始推行了产业集群计划。目标是建立起集中于地方的中小企业与大学等研究机构之间的密切交流，代替原有系列内的水平的相互提携关系，形成实现共同技术开发、能拓展新事业的产业集群。计划根据研发能力和产业集中的特征，在北海道、东北、关东、中部、近畿、中国、四国、九州、冲绳9个地区，建成19个产业集群区域，内有约3000家以世界市场为目标的中坚、中小企业和大约150所大学组成。2003年经济产业省为了构筑地方中小企业经营者与大学研究者之间的协作关系，促成地方区域内产、学、官之间的交流和相互提携，分别采用各种形式，从多方面给予大力支持。另外依靠补助金、区域产学协同研究委托费等支持实用技术开发，完善企业家培育设施，相关预算每年将超过300亿日元。文部科学省则实施了知识集群计划，以在区域内形成大学与公共研究机构集群关系作为目标，期限是2002年至2007年，预算规模每年超过60亿日元，以补助金的形式提供给知识集群项目实施主体。2001年在全国30个区域进行了可行性调查，2002年1月由各自治体提出构想方案，经专家评价，选出了札幌、仙台、长野·上田、浜松、关西、京都、关西广域(大阪府、神户市)、广岛、高松、九州广域(福冈、北九州)12个区域的10个集群，实施计划。2003年春季又追加了3个区域，现在共有15个区域13个产业集群。

 
　　日本的产业集群计划具有以下特点：第一，发挥区域自主性和潜能，选择重点对象。在政策对象选择上，过去基本采取全国平均的形式，预算和补助金都存在均摊的特征。并且事先指定区域，政策具有很强的区域针对性。而产业集群计划的对象则不是由省厅指定的，而是自治体自己找出的拥有很大潜能的地区，并且采取自主参加的形式，充分地尊重了区域的自主性。也就是说，产业集群不是在没有特色的地点从零开始，而是瞄准最强区域，激活、强化其优势。第二，从工艺创新向价值创新转移。传统集中促进政策是为了获取规模经济，实现以改善效率为目标的工艺创新。而产业集群则是以效率为前提，把如何创造新的附加价值，生产出价值更高的产品或服务为目标，产业集群的效果在于创造新的附加价值。第三，扩大集中范围，形成整体价值链。传统的产业集中促进政策往往只是集中在上游技术开发活动上，仅限于生产技术或开发是不充分的，必须是要考虑能够涉及到下游最终客户，把握客户需求的集聚。从这一点看，产业集群的范围不仅仅是生产加工企业和支撑它的技术开发企业或机构的集聚，而且包括商品化、销售、流通在内产业链整体的机构或组织。过去的高技术密集型城市等政策，主要集中在技术开发。乡村振兴也仅是销售当地的土特产品，没有考虑整体的价值链，而产业集群计划则将这些统统包括在内。

 
　　当然，目前日本的产业集群政策也存在一定的不足。许多成功的事例充分地说明产业集群的过程需要花费很长时间，积累非常重要。但日本经济产业省的计划和措施未免有些过急，不断提出短视的政策。几乎没有以10年为单位的长期产业集群计划，参加的组织机构由于疲于庞大的事务性工作，有时没有取得成果就中途放弃。

 
(二)日本产业集群计划实施对我国的启示

 
　　我国与日本无论是在经济发展阶段，还是在体制上都存在许多不同。但是，日本的产业集群计划实施经验对我国仍然具有借鉴意义。第一，产业集群的形成是长期积累的结果，要求计划必须坚持阶段性和长期性，反对急功近利：第二，充分发挥地方政府和企业的主动性、积极性，不断完善市场机制；第三，各区域根据自身的优势，采取促进产业链条中某一阶段的集中政策，通过核心产业的扩张和支持型产业的形成，逐步发展成产业集群。第四，在产业创新阶段产业集群计划不宜作为缩小区域差距的手段，更不宜在全国各地按行政区划重复建设相同或类似的产业园区。日本在全国确定了26个区域，而且也由原来的中央政府主导转变成地方自治体主导。这种放权的方式看起来似乎有利于充分发挥地方的积极性和灵活运用资源个性，但这种遍地开花方式存在的结果是没有一个区域可以像美国硅谷那样形成强大的竞争力，这值得我国认真思考。硅谷竞争力的核心形成有许多因素，绝不是简单的划定一个区域，命名为什么科技园区，招来几家公司就大功告成的。根据日本的经验，更不能在全国许多城市都设立科技园区，一定要有国家和地方政府同时进行投入，才能真正培育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区域。另外，从产业集群效益的角度考虑，日本选择九州地区作为高新技术产业集聚地，本身就存在一定的问题。它不符合企业追求集聚效益原则，所以必然要出现很多问题。这是大城市区域与地方圈之间存在的差异造成的必然结果，另外，高新技术产业对日本来说，是产业结构高度化的产物，只有在大城市才具备布局的最佳条件。所以，我们国家在推行产业集群战略时要充分发挥区域的优势，减少政府不必要的干预，让市场对区域进行合理选择，绝不搞平均主义。实施产业集群战略并不是要在区域内完结整体供给链，而是要在世界性的供给链中确定区域的地位。产业集群就是要强化为新事业诞生和成长提供基础的产业结构，强化研发、设计、决策部门集中及其区域内部网络化结构。

责任编辑：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