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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今世界经济发展的两大趋势一是全球化，另一是区域经济合作集团化。八十年代西欧12国组建的经济共同体向统一市场发展，九十年代后期统一货币、成立欧盟；同期稍后美国也主导建立了北美自由贸易区，并向中南美扩展；八九年澳大利亚等国发起成立亚太经合组织，此后参加的成员不断增加现在共拥有21个。根据世贸组织统计，1970年世界上建立的自由贸易区和签署双边自由贸易协定数量共有6个，1990年时扩大到31个，2003年猛增至184个。世贸组织的统计还表明，90年代中后期世界经济区域集团化发展加快，达到高峰，形成影响世界经贸发展的一个主要趋势。

　　
一、东亚区域经济合作集团化发展的背景

　　九十年代，推动世界经济区域合作集团化大发展的原因与其说是经济因素，毋宁说是政治因素。冷战结束后的世界在美国强权主导下，价值观上推行一个理念，经济上推行一个规则，全球化的发展趋势已经演变成无界限化发展趋势。在这样的世界格局和国际秩序下生存，不同的文化文明、不同民族国家及不同特质社会的独立空间感觉到威胁。为此，国家之间需要通过密切合作、结为一体以增加实力。由于世界文明的分布和经济板块的布局大致吻合，存在着加强联合的经济和社会人文基础。加上80年代以来欧共体12国在区域经济合作集团化发展方面为世界各国树立了成功典型，诱使各国纷纷仿效。人们还认识到发展区域经济集团以自由贸易方式为合作切入点比较可行。首先，贸易自由化已经成为世界发展的潮流，但在全球范围推行难度大，不如先在区域范围内实行；其次，贸易自由化为参与国带来的普遍利益已经得到广泛证实；其三，建成自由贸易区，集团化合作机制随之启动，推动合作不断发展，向着统一经济、统一政策、统一外交、统一政治，直至统一国家方向分阶段前进。而区域集团化发展和崛起的结果，将使世界由单一强权格局向着多极格局演变，人们追求世界更加公平、合理的新秩序和更加丰富多彩的文明也将成为现实。因而区域经济合作集团化受到世界各国普遍欢迎。

　　
二、区域经济合作集团化的政治、经济意义

　　1、通过区域合作可以拓展更加广阔的市场空间，获得更高的资本效率与效益；

　　2、更高的效益将诱导更多的合作，形成区域经济深化合作的良性循环机制和持续发展的动力和凝聚力；

　　3、区域内合作的发展将产生替代区域外合作的效用，等于抬高了区域门栏。如果区域内还有意设置一些“隐形障碍”的话，则足以对外来竞争构成稳固的防线；
4、区域经济合作的发展必将提高区域综合实力，区域合作的进攻性一面也会随之显现。近来我们看到，区域合作集团发达的欧盟不仅在经济而且在国际政治舞台上也开始试图用一个声音对外，扮演世界主要角色，对美国有所制约，对单极世界格局发起的挑战就是证明。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徘徊在区域经济合作之外的国家（地区）倍感紧迫。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东亚地区的中国、日本、韩国一直徘徊在区域经济合作之外，东盟国家则自行发展，制定了次区域自贸区行动计划（注：笔者认为亚太经济合作会议属于跨区域合作，且在东亚金融危机爆发时由于美国不肯伸出援手也未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所以，东亚区域类似自由贸易区的整体性合作一直处于空白状态。造成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一是美国强烈反对，日本不敢违背美国意愿；二是日本国内经济陷入长期低迷无力顾及东亚；三是在中国与东盟尚未协商建立自由贸易区之前，中日两国没有形成竞争格局。

　　
三、韩国、日本率先破局

　　1999年韩国总理金大中访问日本，与当时的日本首相小渊惠三商定两国之间正式启动建立更加密切的经济贸易关系的可行性研究。此举由于美国未表示反对，日本政府立即予以积极回应。2000年10月新加坡总理吴作栋访日，与当时的首相森喜朗举行首脑会谈，决定了两国之间将就签署贸易协定问题启动可行性研究。日本政府的两项举动打破了东亚自由贸易区合作的沉闷局面。此后，日本与韩国、中国与东盟国家之间也分别以双边形式积极推动自贸区合作，揭开了东亚区域经济合作的历史性一页。

　　
四、日本对东亚区域经济合作发展战略的主要内容

　　众所周知，日本在东亚地区经济最发达，其经济总量占亚洲的六成，具有明显优势。日本还是亚洲地区政治大国，拥有极其重要的影响力。所以，日本对东亚区域合作实施的发展战略在某种程度上将左右东亚区域经济集团化合作的发展方向。故此，目前东亚各国（地区）都在积极研究日本于近期推出的东亚区域经济合作战略。在此，笔者根据自己多年研究日本的心得和收集到的资料，将有关情况归纳分析如下。

　　
（一）战略模式与框架

　　国际上规范的自由贸易区是指加入的国家（地区）在货物贸易上实行自由化，在办理贸易通关手续上实现便利化，以及在服务贸易领域相互给与国民待遇。在世贸组织规则中还明确地定义了自由贸易区在上述三个方面的大致数量标准，对例外原则有比较严格界定。熟知世贸组织规则的日本由于在农产品，外籍劳工就业，技术资格认定等诸多领域一贯实行保护主义政策，自知这些领域对外开放将是一项庞大、艰巨、耗时的改革工程，根本无法跟上现在的谈判步伐。所以，日本政府研究采取某种变通的办法，另辟蹊径创造一种新的合作模式，即建立贸易自由化程度和在有些领域开放程度可能低于世贸规则要求的合作关系。同时为取得签约国家和国际社会认同，日本愿意在其他方面合作有所拓展、有所让步如提供经济援助。所以如日本与新加坡、墨西哥签署协议的内容所示，还增加有投资、政府采购、竞争政策、纠纷处理等方面的合作，及与东盟发表《东京宣言》中还承诺将提供巨额援助，这些都是日本以灵活的方式处理关键性问题的证明。于是日本称这种合作模式为：经济合作伙伴关系，其英文名称采用英语单词的第一个字母组成：EPA。

　　应该说日本创造的经济合作伙伴关系这一新的合作模式，既符合日本现在的国情，又能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东亚国家（地区）的心理。一般认为，东亚国家（地区）在对日本开展区域经济贸易合作方面具有较高的期待，也愿意在贸易自由化方面表现出一定的灵活性。实际上，东盟国家本身对贸易自由化也存在一些抵触心理和担忧，如都想保留多一些关键性领域和一定权限，以便在必要时政府可以进行干预。

　　日本政府制定的EPA模式经过2001年与新加坡、2003年与墨西哥谈判取得成功，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所以日本政府于近期正式公布了其今后的相关行动计划。

　　
（二）日本政府推动东亚EPA的行动计划

　　
1、与韩国谈判

　　如前所述，日本与韩国早在1999年已经有意开展类似于FTA的合作。两国也很快启动了可行性研究，当年研究报告即得出肯定结论。但韩国国内却有相当强烈的反对意见。主要理由一是认为韩国企业实力仍弱，还不足与日本企业竞争抗衡。两国一旦缔约，承诺相互开放市场，可能出现日本企业大举进入韩国市场，而韩国企业无实力进入日本市场。二是韩国一些敏感产业开放阻力十分强大。基于这种担忧，韩国政府迟迟未同意开始谈判。此后韩国与智利先行进行试验性谈判，结果韩方因国内原因无法做出决定。与此同时，日本与新加坡谈判却一帆风顺，于2002年初双方已经正式签约。事实上，日本此举对韩国和其他东亚国家（地区）起到了强烈的示范作用，也迫使韩国从自身寻找原因。03年日韩两国同意先从投资领域合作谈起，至2004年初终于开始启动EPA谈判。

　　鉴于在东亚韩国经济实力、发达程度与日本比较接近，韩国经济体制、商业理念、企业经营管理等许多方面借鉴日本。进而两国都与美国有结盟关系，两国政治、外交关系均十分密切，所以日本政府高度重视同韩国签署EPA关系。日本此举如能完成，则其东亚战略将取得重大进展。

　　
2、与东盟的谈判

　　东盟十个国家在东亚乃至世界均占有极为重要的战略地位。冷战结束后东盟地区论坛与世界大国展开对话，加强在一些领域合作取得显著成果。然而金融危机爆发后，东南亚国家遭受极大冲击，政治、经济一度陷入混乱，至今余波未了，特别是经济尚未完全恢复。所以，东盟各国更加重视内政，对处理外交、外经问题置于次要地位。2000年中国领导人在十加三会议期间向东盟国家领导人提出与东盟建立自贸区意向并得到积极回应后，日本、韩国也先后积极表态，欲与东盟建立类似的合作关系。由于日本已经与新加坡缔结了EPA关系。所以日本与东盟谈判已经有成型的文本可以参照。2003年10月日本与东盟举行特别首脑会谈，会后签署了《东京宣言》，表明日本将与东盟加强政治、经济、安全等各个领域合作，在条件成熟时组建东亚共同体。首脑会议还决定，日本将与东盟就建立EPA关系，于2004年初启动谈判。在与东盟集体成员进行谈判同时，日本还将分别与泰国、菲律宾、马来西亚三国举行EPA的双边谈判。预计集体谈判内容将是框架性协议，而与各国进行的双边谈判将更加详细、更加务实，更加具有实质性。彼此还约定，谈判将力争于2005年底以前完成。谈判结束后，参与国经过6年过渡、准备，于2010年正式启动EPA关系。

　　日本一贯高度重视发展与东南亚国家关系，利用对外援助铺路、打基础，开展政治、经济和安全外交。据了解，70、80年代日本对外经济援助资金主要投在东南亚。此后不久日本企业对东南亚投资迅速增加，并编制成雁阵发展模式，带动东南亚经济发展，因而受到广泛欢迎。1997年发生金融危机后，东南亚经济动荡不安，但日本企业仍坚持不撤资，在关键时刻不动摇。2001年小泉出任首相首次出访就选择东南亚，并倡议与东盟建立全面合作伙伴关系。这些情况说明日本积极发展与东盟的关系，是其对外战略的重要内容。然而，2000年中国先于日本同东盟国家开始自贸协议官方研究和政府磋商。此举，在中国看来不过是扩大对外开放，积极发展对外经济贸易关系而已。但在日本眼里此举无疑一次重大挑战，刺激其不得不加快制定和实施东亚地区经济合作新战略。

　　
3、初期将中国排除在外

　　据称，日本制定的东亚经济合作新战略，初期不包括中国在内。其理由是：中国刚刚加入世贸组织，中国能否兑现加入世贸组织作出的承诺，日本还要观察一段时间。但其真正理由如何笔者在随后分析日本开展东亚战略的意图时，再做深入剖析。

　　此外，日本与台湾也有接触、谈判建立EPA关系，遭到我国政府强烈反对。日本政府坚持认为：台湾以单独关税区名义加入世贸组织，按世贸组织规则，成员之间开展自由贸易协定合作没有任何问题。

　　
五、对日本制定东亚区域EPA合作战略的几点分析

　　1999年，日本与韩国方面试探性讨论建立自由贸易关系，没有遭到美国政府反对，2000年日本政府经济产业省出版的《通商白书》改变了以往对世界经济区域合作集团化的看法，公开承认和充分肯定了在东亚地区建立经济贸易合作组织对日本的重大意义，并先后与新加坡、墨西哥谈判签署EPA协议。在积累这些经验基础上，日本制定了东亚区域经济合作新战略和实施计划。此举，可以说是日本战后以来制定的最重要的战略决策之一。

　　
（一）一个政治大国的战略

　　战后，日本经济迅速发展，跃居世界第二大国。但由于历史作弄不能成为政治大国和军事强国。通过对欧盟发展历程的分析，使日本看到一个世界大国崛起的战略正在稳步实施当中，认识到区域经济合作集团化这种联盟从统一市场、统一经济到统一货币、统一政策，再到统一对外、统一政治乃是世界大国崛起的必由之路，是一种以和平方式实现的国家合并。当然在发展过程中参与国也有权中途退出或发展到一定程度不再向前推进，出现一些曲折是不可避免的。同时日本深知利用其经济在亚洲占有明显的优势，如实施对东亚经贸合作战略对东亚区域经贸合作格局必将产生决定性影响，未来世界发展有可能从此形成三足鼎立的格局。既然涉及到如此重要的问题，我们看到日本首相小泉亲自掌握对墨西哥EPA最终谈判决定权，导演了03年10月与东盟领导人的会谈，定调《东京宣言》，小泉首相还公开表示，与各国的谈判无论遇到什么障碍，包括农产品市场在内的开放，都将通过改革自身制度和政策来扫清道路。最重要的是今年3月小泉首相在自己官邸成立由各个政府部门大臣参加的“促进东亚经济伙伴合作关系内阁会议”，表明日本要在国家最高层次统一协调，举国推动对东亚区域合作新战略。在战后60年的历史发展进程中，日本制定的各种发展战略达到国家级别的战略（注：据披露日本政府将国家发展战略列入国家机密，从不公开宣传实施某某战略，只提如“贸易立国方针”、“国民经济收入倍增计划”）屈指可数，笔者认为此次出台的东亚区域合作新战略绝不次于60年代提出的贸易立国的大战略。

　　
（二）日本制定东亚战略的决策因素分析

　　首先，日本认为制定新战略应考虑地理因素：即参与国之间地理相近方才可以开展区域合作。同时东亚地理位置也决定将国家发展新战略放在了东亚。

　　其次，认为EPA合作应在经济上可行，对参与国经济发展有利，如企业可以获得更加广阔的市场，生产可以达到规模效益，产业分工更加发达、资本效率更高等。

　　其三，日本认为参与国之间政治、外交关系应该十分密切或有密切发展的潜力。因为日本制定的东亚发展战略在最高阶段也将建立一个政治、外交、安全等外交全方位联盟关系。目前日本认为，与中国政治、外交、安全等方面关系，谈不上十分密切，将来情况尚难预料。与此相反，在日本有许多人认为，中国至少是日本潜在的对手。所以，日本制定战略时仅凭这项因素，就可以决定短期内不会与中国谈判建立EPA关系，并且撇开中国也有利于建立以日本为主导的合作格局。

　　其四，日本认为该东亚战略应有计划、分阶段推进。包括与哪个国家谈判的先后顺序，以及从EPA到统一货币、统一政策等分阶段发展的目标都应列入基本框架。

　　其五，日本在制定东亚战略方案时还考虑保持一定灵活性，以便及时调整。例如东盟如坚持提议与中日韩共同建造东亚自贸区，以便在中国与日本之间保持平衡关系，则日本也将不得不调整方案。

责任编辑：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