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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银行（日本的央行）在2010年3月17日召开例行金融政策决定委员会，会后正式对外宣布加大宽松金融政策的力度。一面将政策利率（无担保隔夜拆解利率）维持在0.1％不变，同时将其去年12月新采用的所谓“新型市场操作”的贷款额度增加1倍至20万亿日元（约合1.5万亿人民币）。日本央行将在这个金额范围内，以0.1％的利率向有资金需求的商业银行等民间金融机构提供3月期的贷款。由于正常情况下利率的高低跟借贷时间的长短成正比，因此这个操作在理论上能够波及到较为长期的利率跟着下降。另一面，由于日本银行的这个政策是从贷款供应量上出发的，还能给世人一种在进行“量性金融缓和”的印象。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这次行为跟去年12月一样都是在政府不断加强压力的情况下达成的，7名政策委员会委员中有2票明确表示反对。距离上次行动仅仅3个月，在经济的基本面并未出现剧烈变化的情况下，日本政府再三对央行政策进行干预其实是对央行独立性的严重挑战。不过，这一切在上个月底本月初便有征兆，在这个月初媒体便报道17日的金融政策决定委员会将发布进一步实施宽松政策的可能性，甚至有市场人士早在两周前就准确的预见到这次日本银行所采取的手段。

日本银行内部其实对通缩的看法一直与政府大相径庭，主张通过构造改革来解决有效需求不足这一根本性问题，与其冒险去搞什么没谱的通胀目标还不如忍受两三年小幅度的通缩有利。但日本政府不买账，财政赤字巨大，预算捉襟见肘，没辙了就一把抓住央行要死要活。最近菅直人等阁僚甚至赤裸裸的要求央行在年内解决通缩，大概就是期待能够诱导日元贬值。因跟该党联合执政而进入内阁的龟井静香甚至放出口风必要时不惜更改财政法，打破央行不得直接消化国债发行的禁令（在德国估计就这一条便该被轰下台了）。

　　从新日本银行法成立后，还没有出现鸠山政权这般明目张胆干预央行独立性的政府。即便是推行所谓构造改革的小泉当时那般强势也没有直接去干预央行事务，其最器重的经济阁僚竹中平藏虽多次主张央行应该大幅度的实行“量性缓和”，增加货币供应量，但也没有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的对央行提出毫无道理的霸道要求。实际上民主党在上台前一直批评当权的自民党过度干预央行的独立性，白川方明今天能够坐在央行总裁位置上，很大程度是当年民主党在国会跟当时的福田康夫政权闹别扭耍性子造成的。结果没几天就翻了脸。

　　不过，表面上四面楚歌一脸可怜的央行自身也犯了严重的失误，在去年12月18日公开宣称“不会容忍通胀率在零以下”， 说这种话简直就是作茧自缚。虽说日本自称有八百万个神但你就缺个上帝，然后你日本银行更不是发改委，鬼知道那个由政府部门统计的CPI啥时候能成功转正。那玩意把生鲜食品剔除在外，也不大反映原油价格。所以日本央行也不能对菅大人说：你老自己学美国多把油价反映一下或者多出口猪肉到对岸去跟中国人换物价，比我们贷款来得快多了，我们还得等着银行看人家愿不愿意要钱呢。

　　在正常情况下，日本政府一厢情愿的逼迫央行也是无法实现货币供应量扩张的，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大企业内部留存极为丰厚没有资金需求，急需扩大的中小企业，银行又不愿贷，你政府不是老来查账检查金融安全吗？银行干脆就买国债得了，而没有银行贷款的发生，M2毫无增长动力。一面政府狂发国债，一面银行吸收存款不贷款反而增加国债，资产负债表改观了，国库也凿空了，这便是过去20多年来日本走不出的怪圈。可以说，因为利率水平整体很低，银行自身就没有动力去承担风险寻求贷款机会，有时甚至贷款利率和风险并不匹配。

　　金融危机后的美国目前也出现国内投资者偏好国债的现象。然而日本的商业银行对国债的偏爱已经超出了金融危机可以解释的范畴，从图1我们可以发现银行增持国债是从1997年8月开始，在1999年3月加速的，而每一次央行都采取了宽松的金融政策（这次也不例外）。由于亚洲金融危机和俄罗斯国债风波，日本的长期利率一路跌到1％以下，但商业银行的国债持有还算可以理解。然而1999年3月以后的加速增长正是日本银行实行史无前例的零利率政策为背景。其后即便是享受了IT泡沫经济带来的繁荣，日本银行一度解除了零利率政策，但日本的政策利率和长期利率基本被固定在1％-2％之间。甚至被人广为诟病的零利率解除在笔者看来不过是找日本央行背黑锅，当时美国短期金融市场的相关人士甚至嘲笑日本央行加息的幅度在美国根本就跟零利率没区别。要知道零利率政策期间，100亿日元无担保隔夜拆解的利润只能到自动贩卖机买两个易拉罐饮料，政策利率诱导目标回复到0.25％也就6万多日元，银行增持国债的动机太正常不过了。

　　可见，1999年以后商业银行的投资行为显然不是偶然的。银行的国债持有增加早在2003年就有人指出其背景：资金需求低迷，金融行政当局的资产质量检查和宽松的金融政策预期。然而2002年1月以后日本经济进入长达69个月的复苏期，期间GDP成长率一度4年连续超过2％，银行资产质量改善，股价一路上升，但银行的国债持有量也远远超出1990年代。这和超低的利率水平可以说是密不可分的，它足以解释商业银行的投资为何更加偏向国债这一结果。而银行的消化能力也直接帮助了国债发行的稳定，从而成了日本政府患上国债依存症的帮凶，但最终也导致银行自身的投资收益率长期处于低水平状态。这种几乎不冒风险的行为是否算得上真正的投资都成问题。但更大的问题是这个畸形的金融构造究竟还能支撑多久？利率一旦反弹，巨大的杠杆作用将严重损害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到时候又是发动央行启动自身货币信用来救济金融机构吗？

责任编辑：李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