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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的经济奇迹曾一度被认为是发展中国家的榜样，然而1990年代的金融危机将其带入了一个长期的萧条过程。分析日本金融危机并与中国当前的实际进行比较，对于我国防范金融泡沫风险，保持经济稳定增长，有着深远的意义。

 
一、日本金融危机回顾

 
　　日本泡沫经济启于1980年代，经历了形成、发展、破灭的过程，其信用体制的崩溃和大量不良资产所带来的金融危机最终将日本带入了长达十几年的经济萧条。

 
（一）金融泡沫的产生与膨胀

 
　　日本金融泡沫源自于金融制度的改变。以1983年开始的金融业务自由化和1985年的大额存款利率自由化为标志的金融制度改革，是日本以金融政策刺激经济的开端。特别是1985年9月22日的《广场协议》，日本为了缓解企业压力，加紧了对外汇的干预，造成货币供应量的膨胀，从1987年到1990年间，货币供应量增长率达到10％以上。而与此同时，日本却依然保持着低利率政策，从1986年1月起连续5次降息，利率由5％降至1987年的2.5％。

　　这一系列结构性政策和刺激性政策大大提高了人们的投资预期，低利率和大量的货币供给也为资产价格膨胀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另外，由于日本正处于企业转型阶段，知识密集型产业的兴起使得日本企业对于资本的需求大大降低，需求的减少造就了大量的剩余资本，这些剩余资本一部分投向海外，另一部分则投向国内的金融市场。大量剩余资本的存在成为金融机构特别是银行的“烫手山芋”，银行为了给大量的资金寻找投资机会，直接或者间接投向证券市场或房地产市场，直接促进了股价和房地产价格的上涨，另一方面增加对土地和股票的抵押贷款，吸引企业及个人对股票和房地产投资。正是这种对于供需双方交替的影响，使得经济泡沫持续不断上升，直至达到惊人的程度。

 
（二）日本金融危机的爆发

 
　　自1991年起，日本采取了紧缩的利率政策和信贷政策，上调利率，控制信贷规模。正是这一政策的调整，击碎了长期的泡沫，房价一路下滑，日经股票指数持续下跌，高达1000兆日元的资产化为乌有。日本的金融整体收缩，大量的坏账涌现，银行的信用级别下降甚至挤兑破产。金融体系的崩溃也进一步导致了经济的衰退，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泡沫经济破灭——经济不景气——低利率——资本外流——需求低迷——银行呆账坏账增加——维持低利率——资金不回流——需求更低迷——银行危机——经济衰退。由此日本经济陷入了长期的停滞状态，众多的企业倒闭，银行对于呆坏账处理的无力、信贷投放的困难，都制约了日本经济的复苏。

 
二、日本金融危机原因的制度分析

 
（一）非独立的金融制度是金融政策失误并导致危机的根本原因

　　日本的主银行体制不同于英美等国的模式，银行运作缺乏独立性，严格按照官方的命令行事。政府对于金融市场的控制一旦脱离现实基础，为了政府的经济目标而设定金融政策，将会导致严重的后果。没有立法为依据的金融监管，最终使银行等金融机构丧失了责任意识和风险意识。

 
　　长期以来，日本的大藏省直接或者间接地影响着金融系统的运作。大藏省为了营造金融市场的稳定现状，一方面对银行进行保护，即通常不允许银行破产，并对出现经营危机的银行实施紧急援助或说服其他银行与之合并；另一方面又要求银行对于企业的运营提供便利，甚至连续对经营不善的企业进行贷款。这样金融体系为制造业提供了廉价的资本，储蓄存款以极低的利率流入企业。1980年代后期，日本的资本成本约为0.5％，而同期欧美企业支付的利率最低5％，最高达到20％。这种“命令型的资金供给体系”以国家工业的发展为资金流动的目标，而不顾及金融市场本身的安全稳定，使得企业处于资本低风险状态，而银行却要承担大量的隐性呆坏账，承担高风险，一旦资金流停滞或者经济周期性衰退，那么金融体系的问题就会立即显现。

 
（二）银行经营错位是加剧泡沫的重要诱因

　　长期以来，一方面，日本的银行资金大量投入到股票及房地产市场进行投机，甚至对于已经大幅度偏离的股价、地价熟视无睹；另一方面，银行放宽抵押贷款限制，甚至允许以土地、股票等虚拟资产作担保。这样银行通过两方面不断拉高市场的行情，加大泡沫的规模，把更多的企业和个人拉入炒作之中，可以说，银行等金融机构是造成1990年代日本泡沫经济的主力军。

 
　　实际上，当剩余资本存在时，如果市场处于理性状态，是不会有这么大的泡沫出现的。只有当社会出现对未来预期的过分乐观和集体非理性时，才会有泡沫风险。银行系统作为掌控大量资金、并对社会投资有重大影响的部门，当其失去了对风险的警惕，失去了对整体发展的理性分析，也参与市场投机时，这种泡沫就愈发不可收拾了。

 
（三）金融机构缺乏积极应对风险的意识是危机持续扩大的重要因素

　　日本的金融危机在爆发后持续了十几年之久，其间政府和金融机构多次进行政策补救，但是却迟迟不见效。除了因泡沫崩溃波及过大以及国际外部环境影响外，还与日本金融机构缺少积极的风险管理意识有关。

 
　　在危机爆发后，政府和金融机构仍然对于泡沫经济抱有信心，对于银行所面临的不良贷款压力并没有一个充分的认识。直到1995年，日本才制定出衡量金融机构不良债权的严格标准，并开始允许一些中小银行和金融机构倒闭，但还是尽力保护最大的20家银行。对于已经存在的政策失误和不良资产，政府和银行一方面因顾忌过多而不敢于去积极处理，另一方面又把所有的希望放在经济复苏上，指望股市和房地产的反弹能冲减不良债务。这种侥幸心理干扰了对危机的及时处理。危机刚开始时，在人们良好预期的支持下，日本仍保持着金融稳定，但是复苏并没有想当然地发生，人们的信心开始动摇，银行也无法在巨大的坏账压力下运营，接二连三的挤兑和破产，引发了更大的金融风暴，迅速波及更多的银行和其它金融机构。

 
三、对我国银行制度建设的启示

 
（一）中日金融问题的简单比较

　　1.金融泡沫宏观条件比较。中国当前正处于经济的高速增长阶段，国内企业也正处于转型阶段，大量资本寻求投资机会。这一点与日本在1980年代初的情况类似。但是中国国内经济发展不平衡，存在很大的资本内需空间，企业转型也只是在部分行业或部分地区，而且尽管有大量资本寻求投资，但是国内长期以来的金融抑制限制了企业的融资，即仍表现为资本缺乏。因此中国尚不具备形成大量剩余资本的条件，而且也形成不了整体市场的膨胀，地区发展的不均衡很大程度上削弱了部分地区的资本膨胀。

 
　　2.金融泡沫微观因素比较。一是金融系统的独立性和不良资产率。与1990年代的日本相似，中国银行业也具有较弱的独立性和较高的不良资产率。银行在信贷政策及投资方向上，仍然受国家宏观经济状况和政府意愿影响。尽管有了政策性银行，但是由于历史的原因和客观条件的限制，国有银行在一些不良资产问题的处理上仍束手束脚。同时，政府的隐性担保也为银行的道德风险创造了条件。二是银行信贷的投机行为。以房地产为例，近几年来，尽管尚有众多企业对于资金有着较高的需求，但是银行出于风险和盈利的考虑，纷纷将大量自有资金投向房地产行业。银行一方面向房地产商放贷经营，另一方面向购房者提供贷款购买，可以说，在批地、建房、销售、购买的众多环节中，都存在着银行资金的影子。资金的大量投入，给银行带来了较高的利润，也造就了房地产价格的高涨，银行自己的利益同虚拟资产的结合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在这一点上，中国类似于日本。

 
（二）对中国银行体制的政策建议

　　尽管中国目前不具备发生金融危机的一些客观条件，但是对于可能发生的危机我们仍然需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性，积极弥补现有的体制漏洞，防患于未然。

 
　　1.稳步发展金融自由化，提高金融系统的独立性。稳定发展金融自由化，提高金融系统的独立性，保证金融政策对整体环境的稳定作用，是保证经济稳定高速发展、防范金融泡沫的重要环节。通过金融自由化，保证金融信息的公开性，更好地反映市场供求关系，促使资本更有效的配置，避免过高的泡沫风险；加强金融系统的独立性，减少外界的干预，可以使金融系统减少不良资产累积，更好地处理泡沫风险，从而实现经济整体安全。

 
　　2.谨慎控制银行盈利性的经营和投机。通过分析日本银行的投机行为，结合当前实际，应加大对银行行为的控制。银行作为独立的中间人，应当保持自身的盈利，但是必须先保证整体金融系统的安全稳定。国有银行更应意识到自己的特殊地位会给整个社会的投资走向带来不可忽视的影响。防范银行信贷和投资的“道德风险”，保证社会资金的正确投资走向，是遏制金融泡沫的重中之重。

　　3.提高银行的风险管理意识。尽管我国尚不具备爆发大规模金融危机的条件，国内和国际环境也注定了我国在短期内不会出现危机，但是应防患于未然，不能等到危机爆发的时候再去考虑风险的控制。尽管目前的不良贷款比重尚不影响到银行的运营，国有企业仍有国家的支持，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企业转型竞争的加剧以及国外银行的冲击，问题终究会暴露的。因此，必须加强管理者的风险意识，健全风险防控制度。

责任编辑：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