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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位不足三个月，菅直人就不得不为保卫其日本首相的宝座而战，对手是在政坛摸爬滚打40余载的元老级人物小泽一郎。所幸，在9月14日的选举中，菅直人有惊无险地过关。

当天下午，民主党选举管理委员会宣布，菅直人在民主党党魁竞选投票中拿到721票，以压倒性优势获胜，而小泽一郎在选举中仅获491票。国会议员的投票，加之当日凌晨起开始计票的基层党员票，以及地方议员的“地方票”，三项投票统计，菅直人赢得较高票数，成为民主党新任党代表。日本实行政党内阁制，议会中第一大党党首一般就是首相，而民主党是众院第一大党，于是菅直人将担任日本首相。

尽管菅直人在议会中仅以6票的微弱优势领先小泽，在总票数上却以230票的绝对优势胜出，差别主要出现在基层党员的选票中，可见，菅直人的连任得益于民众的大力支持。

创新派的胜利

政治分析家将这次选举称作“政治风格的决斗”，而非政策内容的竞争。小泽誓言要成为一个更强势、更坚定自信的首相；而在菅直人看来，小泽只是老派的“影武者”，“现在是时候创造一个干净的、更开放的政治系统，完成一次彻底的政治改革了”。

日本民众怕是不愿见到三年内出现第六位首相的局面。激战前夕，舆论大幅偏向菅直人。英国《独立报》评论称，民众支持菅直人，并不表明他们赞赏他的政治能力，而是因为他们无法接受“有不良记录”的小泽，同时，民众已然对领导人的频繁更替心生倦怠。

以清廉形象示人的菅直人许诺打造一个“干净的民主党”，这恰恰拿住了小泽的软肋，后者去年因政治献金丑闻陷入困境，现又面临调查甚至起诉。

63岁的菅直人出身工薪家庭，没有前首相鸠山由纪夫、麻生太郎、福田康夫、安倍晋三等政治世家的显赫背景，被日本媒体称为“平民政治家”“蓝领首相”。菅直人被视作日本现代政治史上最有创新性的领导人之一，对日本旧的官僚体制持批判态度，与日本民众渴望改革的愿望相当吻合。自今年6月执政以来，菅直人承诺在十年内实现预算平衡的目标，包括限制发债及改革税制等措施，抑制庞大公共债务继续膨胀。

“菅直人将成为日本政坛新风格的试验者，”日本骏河台大学政治学教授Norihiko Narita说，“他会对民意调查异常敏感，不断调整政策来取悦民众。”

在菅直人夺取民主党党魁竞选的胜利之后，其公众支持率大幅增加。《日经新闻》民调中菅直人的支持率跃升至71％，大大超出8月时调查的54％；《朝日新闻》民调中，菅直人内阁的公众支持率从9月初的49％上升至57％。这无疑给菅直人政府制定长期的经济规划提供了坚实的保障。

菅直人于9月10日公布了总额为9150亿日元(约合110亿美元)的新经济刺激方案，他还暗示可能寻求编制2010财政年度补充预算。

9月15日，日本政府六年多来首次入市干预外汇市场，令日元兑美元汇率在数小时内下降近3日元，跌至1美元兑85.52日元。在决定干预前，日元已连续突破15年来的最高点。菅直人称，若有必要，他将对日元升值采取果断行动。

内政痼疾

然而，当下的日本问题多多：二季度数据显示日本经济复苏处于“爬行”状态、通缩长期困扰、就业市场形势依然严峻、国内需求不足、日元持续走强、身背巨额债务……新一届菅直人政府面临着空前的压力。

尽管经济形势告警，但此次选举前的三个月，菅直人在经济方面几乎无所作为。在7月举行的参院选举中，他突如其来地提出把消费税率提高到10％的政策，导致民主党惨败，造成在野党在参院占多数席位的“扭曲国会”现象，给政权运营带来不利影响。

不仅如此，如何对待在党内拥有最大派系的小泽及其支持者，是摆在菅直人面前的又一大难题。鉴于在政界呼风唤雨多年的小泽在这次选举中共获200名议员的支持，菅直人若没有好好安置小泽以及“小泽派”，很可能为下一次政治动荡埋下隐患。

这可以追溯到日本政治制度、政治文化的弊端。日本走进衰败的低谷已经超过20年，经济上渐入低潮，国内市场不断萎缩，同时社会层面上也处于低迷状态，导致老百姓对未来产生深深忧虑。而历届政府始终困在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中：希望通过频繁更换首相进行改革，实则效果不彰，政策延续性差。首相缺乏权力基础，无法兑现在竞选时许下的承诺，不能让日本走出困境；反之，日本社会的状况越恶化，首相就越没有办法对其进行改革，一个怪圈由此形成。政治家犯错是不被允许的，更谈不上有纠正错误的机会。

另一方面，日本国内理想主义情绪持续高涨，百姓对首相存在热盼，甚至走向急功近利，希望政府政策尽快地、明显地奏效。2009年在美国第一位黑人总统奥巴马大兴“变革”的口号下，日本完成了“二战”以来首次政党轮替，由年轻而富有朝气的民主党接替了老迈保守的自民党。随后民众等待着民主党践行选举时提出的政纲，却完全不顾民主党羽翼未丰。鸠山在辞职时说，他所采取的措施要用五年至十年时间才能看到积极的效果，结果是尚未得到足够时间执行政策，即被迫匆匆下台。

再者，尽管民主党实现了日本的政党更迭，但原有政治局面中的种种，例如党政、门阀及权钱交易都没有本质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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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多艰

在当前日本社会经济脆弱、政治动荡的大背景下，菅直人在此时任首相多少有些“生不逢时”的意味。即便是力主改革，他所能发挥能力的空间也十分有限。美国《外交政策》认为，菅直人难以在政经领域大展拳脚，在可预期的未来，之前承诺的改革或将再度停滞，日本民众又将心愿难遂。

选举结果揭晓后，美国保守派智库“传统基金会”(The Heritage Foundation)于9月14日在华盛顿举行了知日派专家讨论会，与会者纷纷表达了对菅直人政府未来的悲观论调，认为日本政治混乱和日美关系的紧张局面可能将持续。该基金会的一名高级研究员预测“日本经济低迷、政治混乱、对美关系紧张的状态将持续下去”。

据悉，日美首脑将于9月23日在纽约举行会谈，预计日元飙升等汇率问题、经济刺激措施、普天间机场搬迁问题将是会谈重点。这也将是2010年6月以来双方的第二次会晤。美国政治分析人士认为，菅直人的连任及其现实主义外交政策，让华盛顿松了一口气，日美关系短期内有望保持稳定。

同时，菅直人政府旨在加强中日战略互惠关系。不过，即便日本已经意识到了中国的崛起以及全球化进程的加速，日本社会“光荣孤立”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时常不理会外界的形态。

对于目前正受到钓鱼岛事件影响的中日关系，中国社科院日本政治研究室主任王屏表示并不看好。她向本刊记者表示，为取得民主党内的前原诚司派系的支持，菅直人答应的一个重要前提条件便是外交上必须亲美，因此，菅直人在此前担任首相期间已不再提“东亚共同体”，对华政策也趋于强硬。

“我对菅直人在任期间的中日关系并不乐观，但是否会有所改变则取决于改组后的新内阁”，她说，“若前首相鸠山由纪夫入阁，则会对前原诚司派系的势力形成制约，中日关系有望得到一定改善。”

由是可见，近期内，无论是内政还是外交，日本均难有重大突破。菅直人虽然连任，但前途叵测。（2010年9月20日）

责任编辑：李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