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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到日本进行学术访问，恰逢日本樱花盛开的季节。刚到的时候，樱花怒放，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河畔赏樱，在东京似乎看不到经济危机的阴影。其后就一直是阴雨天，樱花在雨中绽放，恰似日本经济状况，总体虽然不佳，但也有让人看到希望的地方。日本汽车工业似乎就是日本经济中点缀的樱花。

　　日本经济从整体看相当不景气。直观地说，我自从1993年访问日本以来，从来未见过一碗面低于500日圆的(即使是清汤乌冬面)，现在一碗面却只有300-400日圆。过去一般的“定食”(套餐)很少低于900日圆，现在700-800日圆的“定食”随处可见。在中国很出名的“吉野家”，在日本经营可没有在中国那么风光，一份牛肉饭只有270日圆，还附赠50日圆的优惠券。“吉野家”在日本还在与其他两家经营同样产品的连锁店苦苦进行着价格战。按照日本的成本，笔者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利润了。笔者只所以从简单直观的“吃”上开始描述日本经济，是因为从“吃”上面，可以直接看到日本经济面临的主要问题：由于内需不足，出口不振，日本经济正面临着严重的通货紧缩。消费者物价指数连续12个月低迷。尽管日本经济看美国、中国经济的脸色，有所恢复，但是整体不景气依然如故。

　　在一片凄风苦雨中自民党结束了战后长期执政。在一片凄风苦雨中登台的民主党鸠山内阁日子却也不好过。鸠山内阁推翻自民党政权，打出的旗号是“打破自民党构筑的既得利益链条”，使经济决策权从官僚手中回到政治家手中。为此，鸠山内阁对于应对经济危机的战略进行了较大变动，由过去自民党重视向企业注入资金，通过振兴企业，扩大基础设施投资来推动经济恢复，转变为重视民生，通过对居民增加福利(包括对国民子女给予补贴；对国民生育给予补贴；对国民子女升学给予补贴、改善生态环境等等)来推动经济恢复。与自民党的传统做法想比较，这样做政府财政支出规模有所缩少，减少了基础设施的重复、无效建设，同时对抑制官商勾结导致腐败也有一定作用。但是，这样做究竟对经济刺激效果如何，从官员到学者都还没有把握。同时，由于这样做仍然要政府拿出钱来，鸠山内阁面对已经非常庞大的财政赤字，也不得不犹豫再三。为了健全财政，扩大财源，鸠山内阁又必须想办法找钱(考虑增加消费税)，但是征税又惟恐老百姓反对，担心推迟经济复苏。

　　由于日本政府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振兴经济，日圆升值又使日本经济雪上加霜，因此日本经济处于阴雨绵绵的状态。今年大学生就业非常不乐观。企业内隐性失业者达到607万之多。企业倾向于多雇佣“派遣社员”(临时工)。消费者捂紧了口袋，大量商品打折销售，生活必须品价格下降尤其明显，流通业陷入了困境。伊滕堂、西武等大型百货店销售额、利润大幅下降。国内设备定货连续两个月负增长，制造业的大量中小企业倒闭不断。日本经济发达的近畿的4县2府，中小企业破产数量已经连续3年保持在3000家以上。企业利润下降，前面说过的吉野家已经亏损89亿日圆。日本企业不得不苦苦削减成本。

　　由于经济不景气，企业破产增加，外国企业对日本企业收购增加。我国的比亚迪收购了日本的一个汽车模具厂，在日本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好事者甚至担心中国企业会象当年日本企业收购美国企业那样大规模收购日本企业。

　　日中经济关系现在显得更加重要。日本的汽车产业、机械产业、电子产业对中国输出尤为依赖。由于对中国经济的拉动及对华出口增加，2010年3月日本工作机械比去年同期增加了300％。日本金融保险业、观光业对中国的依赖也在加深。中国大陆已经占日本海外游客第三位，成为实现日本“观光立国”战略的重要支柱。预计如果放松管制，游客还将大幅度增加。中国游客的涌入扩大了日本电子产品、高档化装品的出口。许多商店为了吸引中国游客专门在商品上标明“这个是日本制造”。

　　鸠山内阁产业政策主要内容是：振兴新能源产业(包括太阳能、风能、智能电网、新能源汽车等)、观光产业、环境保护产业、机械产业、医疗卫生业等。

　　日本从政府到企业对向经济高速发展的中国出口商品，充满了期待。日本副首相菅直人认为，向中国出口和发展与中国的经济关系，对于日本来说是战略性问题。日本经济正在逐步由过度依赖美国市场，转向依托中国、印度、巴西、俄罗斯的新兴国家市场。

　　说了日本消极的东西，也该说说积极的东西了。日本企业、产业还是有很强国际竞争力的。在我考察所到之处，新的科技发明、新的产品层出不穷。危机在市场经济环境中本来就是消除“多余脂肪”的时机，对于日本来说也是如此。国际瞩目的新能源、环境保护、新材料、医药等产业，日本都是领先的，汽车工业也是如此。

　　日本汽车工业与中国汽车工业的相互依存，实际已经超过了我们平时的想象。2009年我在访问日本对华输出的最大港口——福冈时，就发现中国汽车工业对日输出逐步增加。2008年，从博多港出口到中国的汽车零部件为517标准箱，从中国到博多的汽车零部件则为2417标准箱。2009年日产在日本国内销售汽车61.2万辆，在华销售汽车则为71.2万辆。

　　2009年1-9月由于日本国内汽车工业不景气，导致日本中部汽车工业积聚地区失业率增加了4万多人。但是，到2009年9月随着中国经济恢复，日本汽车企业对中国汽车零部件出口增加了46％，这一地区的经济开始恢复，雇佣人数也逐步增加。

　　日本汽车企业在加速新能源汽车市场化步伐。丰田推出混合动力轿车热销后，本田紧随其后。日产也预计在今年秋天推出充电电动车，在追滨的工厂以五万辆的规模进行生产。在日本混合动力轿车已经出现了价格竞争。日本汽车企业对中国汽车市场上电动汽车的导入，给予了高度重视，对中国汽车企业在新能源汽车开发方面的紧张也予以高度重视。

　　日本汽车企业在加速新能源汽车市场化步伐的同时，仍在新能源汽车开发方面进行巨大投入。在电动汽车、混合动力汽车的核心零部件——电池的研制方面，日本政府和企业都认为，日本在世界上是领先的。尽管如此，日本汽车企业认为，电池的可靠性、安全性方面仍然有待改进。在减轻电池重量，增加行驶里程方面，日本汽车企业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

　　值得注意的是，日本汽车企业在加速新能源汽车进入市场的同时，对于传统汽车产品仍然下很大工夫予以改进。通过碳纤维等先进材料的应用，日本企业在汽车轻量化方面取得了较大进展，走在世界前列。在汽车电子化、使汽车成为网络办公和娱乐的平台方面，日本汽车企业也有相当的进展。

　　日本政府把新能源汽车的发展，作为民主党政权“新成长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予以支持。日本内阁府副大臣古川元久声称：日本政府要在电动汽车的补助及充电基础设施建设方面进行研究，制定政策。日本政府倾向于进一步扩大对电动汽车的补助。同时要在电动汽车集中使用和研发地区，建设充电系统。日本政府认为，目前由于电动汽车价格仍然比较高，电池价格高并且仍在持续研发过程中，为了实现批量生产体制，必须由政府予以援助。

　　日本经济产业省组织了有关地方政府、企业、研究所开始对智能电网送电进行实验，其中就包括为电动汽车充电。丰田公司参与了这一项目。

　　考虑到日本汽车企业和政府在新能源汽车已经进入市场导入阶段取得的进展与成果，我有一种危机感，中日两国汽车工业在新能源汽车的世纪竞争中，差距似乎正在拉大。

　　值得一提的是鸠山内阁经济振兴政策中一条非常有意思的政策：为振兴观光产业，降低汽车使用成本，刺激买车，减少企业运输成本，日本政府准备减少乃至取消某些高速公路的收费。反观我国，似乎还没有认识到高速公路收费对国民经济的负面影响，甚至某些早该取消收费的道路仍在大收特收。

　　对于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丰田汽车在北美招回事件，笔者访问了有关人士，他们对此事讳莫如深。但是有三点他们回答是一致的：通用汽车公司如今已经国有化了。美国政府敲打日本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是经常的事，目前发生的事情也是如此。丰田公司完全撤出北美的可能性不大。一个人苦笑着对我说：“日本企业只能忍耐。”

　　对丰田公司过度削减成本导致招回的说法，他们认为在全球汽车市场竞争已经非常惨烈的情况下，削减成本并没有错。对于导致这一事件的真正原因，目前仍不得而知。

責任編輯：李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