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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小企业在制造业中的概况

　　按照日本的产业分类标准，其制造业分为以下三种类型：(1)加工组装型产业，包括一般机械、电气机械、运输机械和精密机械等行业，(2)基础原材料型产业，包括木材及木制品、纸浆及纸制品、化学、石油，以及煤炭、塑料、橡胶、玻璃、土石、钢铁、金属和非铁金属等的行业；(3)生活关联型产业，包括食料晶、饮料、饲料、卷烟、纤维、服装及其他、家具、装饰材料、出版印刷、制革及其他等行业。

　　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制造业中，中小企业数为 80多万家，占制造业企业总数的99.4％，中小企业所吸纳的从业人数为973万多人，占制造业从业人员总数的 73.2％，中小企业所提供的交货值占制造业全部交货值的 51.3％(4-299人规模)，中小企业所创造的附加价值占制造业全部附加价值(只计4-299人规模企业的附加价值，下同)的55.9％。

　　在制造业的这些中小企业中，小规模企业(根据日本《中小企业法》的规定，以从业人员数为基准，制造、建筑业20人以下，批发、零售和服务业5人以下的企业或个体业者)的地位极为显赫。其数量占制造业企业总数的 85.5％，占制造业中小企业总数的85.9％，其从业人数占制造业从业人员总数的26.5％，占制造业中小企业从业人员总数的36.3％，其提供的交货值占制造业全部交货值的 9.9％，占制造业中小企业全部交货值的19.4％，其创造的附加价值占制造业全部附加价值的13％(1-9人规模企业计算的是粗附加价值)，占全部制造业中小企业创造的全部附加价值的23.0％。

　　日本制造业的这种企业规模结构实际上是日本其他产业部门的企业规模结构的一个缩影，反映的是中小企业在日本制造业乃至国民经济中不可或缺的地位和作用。例如，在同一时期，民营非一次产业的企业总数为653万多家(事业所基准，下同)，其中，中小企业就占99.1％，大企业仅占0.9％：民营非一次产业的从业人员总数为5416多万人，其中，中小企业吸纳部分就占78％，在建筑业中，中小企业数占总数的99.9％，其从业人数占该行业从业人员总数的95.4％：在批发行业中，中小企业数占总数的 99.2％，其从业人数占该行业的84.1％，其批发销售额占总批发额的61.4％：在零售业中，中小企业数占总数的 99.3％，其从业人数占总数的87.5％，其零售额占零售总额的76.8％，在服务业中，中小企业数占总数的97.9％，从业人数占该行业总数的62.9％。也是在同一时期，非一次产业中的小规模企业占企业总数的75.4％，占中小企业总数的76.1％，从业人数占全部从业人员数的27.5％，占中小企业全部从业人员数的35.2％。

　　
二、中小企业对制造业结构变化的贡献

　　从产业的角度讲，经济发展过程也就是产业结构变化的过程，即资本、劳动力等资源要素在不同产业部门间的配置变化。从根本上讲，作为企业之集合的产业，其结构的变化是通过各产业部门内的企业活动来体现的，即产业结构的变化是各产业部门内的企业活动的最终结果。而产业部门内的企业活动主要有：(1)产业部门内原有企业的生产规模的扩大与缩小，即企业的规模间移动。(2)产业部门内原有企业的退出与新企业的加入，即新企业的市场进入与原有企业以“关”、“停”、“破”等形式的市场退出。 (3)产业部门内原有企业调整、变换其原生产提供的产品和服务的种类与性质，即企业的行业转换。这些企业活动对产业结构变化所起的作用，可以简单地通过其所导致的企业创造的附加价值的变化、产业部门内劳动力配置数量的变化等指标来度量。以下，我们根据制造业的附加价值额的变化来对中小企业的贡献作一评估。

　　我们以制造业企业在1986-1993年间的规模间移动、开停业和行业转换等活动所导致的附加价值额的变化，作为衡量各规模企业对产业结构变化的贡献指标。调查统计取值区间为1986-1988年、1988-1990年和1991-1993年这三个期间，调查统计取值对象分别是从业人员规模为 4-299人的中小企业和从业人员规模为300人以上的大企业。

　　与各统计调查期相对应的上述结果为：(1)企业的开停业活动中，大企业与中小企业开业的贡献分别为 0.3／1.6、0.4／2.0和0.2／1.2，停业的贡献分别为：- 0.2／-1.8，-0.4／-1.6和-0.3／-1.8。(2)企业的行业转换活动中，大企业与中小企业转入的贡献分别为1.6／ 3.0、1.3／2.3和1.1／1.9，转出的贡献分别为-1.4／-2.6，-1.5／-2.3和-1.2／-2.0。(3)企业的规模移动活动中，大企业规模收缩进入中小企业行列的贡献分别为 0.5、0.4和0.4;中小企业规模扩张进入大企业行列的贡献分别为0.6、0.7和0.5。

　　从上述结果可以看出，总体上讲，中小企业活泼的企业活动对日本制造业结构的变化具有巨大的促进作用。中小企业的活动对制造业附加价值总额的影响，贡献程度均大于大企业，因而，中小企业的活动对制造业结构变化的贡献程度高于大企业。尤其是在企业的开停业与行业转换两项活动中，大企业与中小企业的贡献差距较为显著，这又证明了中小企业“小巧灵活”的天性。在企业的规模移动活动中，中小企业规模扩张的贡献虽高于大企业，但二者差距相对较小。这里应注意的是，此处只计入中小企业向大企业方向的，具有“规模级别”变化的规模移动，若计入中小企业在其自身范围内的规模移动(上、下层之间)，其贡献将会进一步增大，大企业也同样如此。同时，考虑到与三个时期相对应的制造业中大企业数目变化甚微，加上中小企业的规模“升级”对大企业数进行补充的有限性，大概可以推知进行规模收缩的大企业数目不多，但其却有与中小企业相接近的贡献，这也显示了大企业的“惯性”。

　　
三、中小企业与加工组装型产业主导的制造业发展

　　日本制造业发展过程中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加工组装型产业主导的发展。在1965年到1993年的28年间，制造业的交货值由26兆日元增加到311兆日元，增加了约11倍，而其中的加工组装型部门增加了16.9倍。1958年，加工组装、基础原材料和生活关联3种类型的产业部门在制造业全部交货值中的比例分别是22.8％、40.6％和36.5％： 1973年变为31.6％、41.0％和27.4％；1993年进一步变为 42.6％、34.8％和22.6％。25年间，加工组装型产业部门的交货值在制造业中所占的份额增长了105％，而基础原材料型和生活关联型产业部门的交货值在制造业中所占的比例则分别降低了11％和38％。这些数据均清楚地表明，加工组装型产业是牵动日本制造业发展的引擎。

　　从产业部门间的关联关系看，加工组装型产业的最大特征是其对本产业部门和其它产业部门的中间投入(如零部件、原材料、设备等)的需求较高。因而，其来自汽车零部件、电气机械、塑料制品、金属及非铁金属、产业机械等部门的中间投入比例(某一投入部门在某产业所支付的中间投入总额中所占的比例)较高。以对加工组装型产业的中间投入比例居前列的汽车部件与附属品、电子通讯器械零部件、电气机械零部件、塑料制品、金属制品等中间产业部门为例，其对运输机械产业部门的中间投入比分别为：0.401928、0.002356、0.038029、0.022269和 0.010103，而其对加工组装型产业全体的中间投入比分别为0.143386、0.042002、0.031384、0.022035和0.020535。

　　在这些中间投入部门中，中小企业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从各规模企业的交货值构成看，300人以下规模的企业即中小企业的交货值份额为51.7％(制造业中间投入部门全体，1993年)。在29个细分类产业部门中，中小企业的交货值份额超过一半的就有18个之多，其中，交货值份额超过90％的有金属线制品(100％)、粉沫冶金及热处理(95.9％)、金属压延制品(90.1％)和刀具与手用工具 (96.1％)等4个，交货值份额超过80％的有塑料制品 (80.3％)、金属制品(83.7％)和金属标准件(89.7％)等 3个：交货值份额超过7 0％的有钢铁锻制品及铸钢 (78.9％)，交货值份额超过60％的有一般机械(器)及其部件(69.8％)、特殊产业机械及装置(66.9％)、纤维机械(64.3％)、金属加工机械(64.2％)、农用机械(66.3％)、非铁金属铸制品(66.9％)等6个，交货值份额超过50％的有器具(52.3％)、一般产业机械及装置(59.1％)、铣铁铸制品(56.5％)和非精制钢(57.5％)等4个。在交货值份额低于50％的产业部门中，交货值份额在40-50％的有4个，30-40％的有4个，20-30％的有两个，10- 20％的有1个。

　　这些中小企业一方面以“中间投入者”的角色，构成了加工组装型产业乃至制造业的“生产制造基础”。另一方面，其在降低生产成本、提高产品质量和保证准确的交货期等方面的积极努力与杰出表现，更为增强和提高日本加工组装型产业的国际竞争力奠定了坚实的产业基础。因而，中小企业的发展是与加工组装型产业部门的发展紧密联系的。

　　从战后经济高度成长期到1975年后期，中小企业的数目一直呈增加趋势。尽管从1985年的后期起，中小企业特别是小规模企业的数目出现了减少现象，然而战后至今，中小企业在制造业的交货值和附加价值中所占的比例一直是稳中有升。例如，1963年，该两项比例分别为53.0％和50.3％(从业人数9人以下规模企业的附加价值为粗附加价值，下同。)，而1993年则为57.4％和52.2％，均有所上升。从具体的部门看，中小企业在制造业交货值中所占比例增长较高的前4个部门分别是一般机械、电气机械、运输机械等3个属于加工组装型产业的部门，以及属于基础原材料型产业的金属制品部门。1958年，这4个部门中的中小企业在制造业中的交货值份额分别为7％、3.4％、 3.3％和5.7％，而1993年则分别为10.6％、10.2％、5.8％和10％，25年间，这4个部门的中小企业的交货值在制造业交货值中的比例分别增长了51.5％、200％、75.8％和75.5％。

　　在加工组装型产业主导的日本制造业的发展过程中，中小企业通过向大企业提供零部件、原材料和设备的方式，在求得自身生存与发展的同时，为加工组装型产业的发展和国际竞争力的提高发挥了积极作用。中小企业构成了日本制造业的“半壁河山”。

四、中小企业的聚集特征

　　在日本，到处都可以见到数量较多、规模较小的，专门从事某一专业技术领域生产活动的制造业企业聚集在某一区域，彼此间以分工协作为纽带，通过分工协作的网络使聚集区域内的中小企业形成相互关联、依赖的关系。

　　
1.产地聚集

　　制造业中小企业在空间布局上的集中，即区域聚集的特征表现是产地聚集。所谓产地聚集就是指属于同一行业的企业集中分布于特定的地域，以该地域内的原材料、资本、劳动力等经营资源为基础，展开生产经营活动。这种产地聚集与地场产业(以地方特有的资源和传统技术为基础的产业)较为相似。

　　战后以来，产地聚集的企业数、从业人数和交货值在日本制造业中的比例一直呈上升趋势，80年代中后期稍有下降，但在1994年仍旧分别达到18％、7.8％和4.3％。同年，产地聚集在中小制造业企业中的同一比例分别为 17.6％、10.8％和8％。1995年，年间交货值在5亿日元以上的这类产地，日本全国就有540处之多。据相关统计资料，全部产地的企业数、交货值的行业分布及其构成分别为：食料品8.3／13.2，纤维40.7／21.1，服装及其它纤维 8.9／21.6，木工家具10.0／10.1，玻璃与土石制品9.8／ 5.0，机械与金属8.5／13.7，杂货及其它13.7／15.2。从中可以看出，产地聚集的中小企业中，属于生活关联型产业部门即轻工行业的企业，其数量和交货值所占的比重较大。

　　据调查，形成于不同历史时期的产地聚集在全部产地聚集中所占的比例分别是：江户时代(1603-1867年)以前的占35.6％，明治时代(1868-1911年)以前的占 28.3％(即60％的产地聚集形成于明治时期以前)，大正时代(1912-1925年)的占7.6％，战前昭和时代(1926- 1947年)的占8.2％，战后昭和时代(1948-1988年)的占20.3％。尤其是在杂货、纤维等行业中，历史较长的产地聚集居多数，并且较多的产地聚集是日本经济现代化以前各地方特产品生产的主要基地。在满足国民生活需求以及继承和发扬传统文化、传统生产技术方面，具有如此悠久历史的产地聚集所发挥的作用是无法测算的。

　　从地方圈与三大都市圈的产地聚集的企业数、从业人数、交货值在制造业中的比例来看，地方圈的产地聚集比重(三项指标分别为20.3％、6.3％和8.1％)明显地高于三大都市圈(三项指标分别为18.3％、4.8％和2.7％)。因而，产地聚集在地方经济中具有重要地位，特别是在地方传统技术的继承和就业机会的创造，以及地方经济社会的稳定与发展方面做出了较大的贡献。

　　企业集中分布于某一地区，首先是便于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收集市场信息，并降低了企业获取原材料、劳动力，零部件以及资本筹集等活动的成本支出。同时，众多企业集中聚集分布在某一地区，有利于营造一个竞争性的企业外部环境，促使企业致力于产品、服务质量的改善与提高，从而成为企业乃至产业竞争力的源泉。其次，这种聚集利于同行业企业间通过技术信息的交流，共同进行新产品的研制与开发，也利于不同行业的企业间进行跨行业交流。在范围经济性日趋突出的条件下，这种聚集更有利于中小企业的生存与发展。此外，这种聚集还具有便于企业间业务的调剂与融通，企业间信用的相互给予，提高企业的物流效率等长处。最后，从节约土地资源，保护环境的角度讲，这种聚集的优势也是显而易见的。

　　
2.以大企业为核心的中小企业聚集

　　这是规模不大而数量庞大、专业化程度较高的中小企业，以大企业的大批量生产基地为聚集核心，分布于大企业生产基地的周围地区而形成的聚集。这种聚集的突出代表是日立市与丰田市，二者分别是以两大企业--家电制造行业著名的日立公司和汽车制造行业著名的丰田公司为核心，通过这种聚集而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工业城市。由此可见此类聚集对地方工商企业的经济活动的影响之巨。

　　制造业中小企业在地理位置上的这种“近大性”聚集，首先是便于其与大企业之间形成较为紧密的分工协作关系，中小企业除了充分享受分工带来的好处外，还可以方便地接受来自大企业在原材料、生产管理技术方面的援助，与大企业共同进行新产品的研究开发。例如，日本制造业中的大企业向中小企业派遣生产技术人员，指导中小企业的生产活动：在大企业的新产品研究开发初期，中小企业的相关人员就已加入进来，围绕由中小企业为其配套生产的部分展开相应的研究开发活动，等等。这些都是比较常见的事。其次，较为细密的分工，使潜在的创业者进入某一生产活动领域的初始投入大大降低，在一定程度上使这些企业时时面临新的竞争对手出现的“危险”，而日本的企业间交易显著存在的交易长期化倾向，对此又具有一定的“屏蔽”作用，最终形成了具有保持适度竞争关系特征的“生产制造体制”。同时，这种聚集有利于中小企业共同承接大企业的订货，从而增强供货中小企业同订货大企业交易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讲，这种聚集是具有日本特色的制造业下分工生产体制得以成立的基础，而该体制是日本制造业所拥有的国际竞争力的重要构成要素。

　　进入新的世纪，我国国民经济的发展迈进了一个全新的时期，我们面临着继续推进工业化、城镇化的艰巨任务。由于传统理论、旧体制等的影响，在正确认识中小企业在工业化、城镇化过程中所具有的不可或缺的作用方面，我们所存在的思想观念问题不能说是已经完全解决。研究日本中小企业在其制造业乃至国民经济社会的发展过程中所具有的地位和作用，无疑有助于我们端正对中小企业的认识，采取积极、具体的措施来促进各行业中小企业的健康发展。

责任编辑：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