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十几年的坏账､亏损等诸多问题困扰之后,日本银行业的这次转机是否标志着日本银行业已彻底走出困境,值得关注｡
从盈利能力来看,各大银行均有较大改善｡据日本国内的预计,除了理索纳(Risona)集团2003年财年净亏损之外,其他大型银行全年净利润总和将超过1兆日元,与2002财年亏损4.6兆日元形成鲜明对比｡从近期瑞穗集团､住友三井金融集团､三菱东京和日本联合金融集团四大银行公布的2003财年中期业绩来看,四大银行均已扭亏为盈,净利润总计9,439亿日元约合88.7亿美元 ｡四大银行都同时上调了全年盈利预期值,预计四家银行2003财年全年盈利1.34兆(万亿)日元,而2002财年,这四家银行总计亏损4.6兆日元｡
出现转机的原因
第一,经济决定金融,日本从2003年下半年以来的强劲经济复苏势头为日本银行业恢复增长创造了宏观条件｡据统计,2003年日本经济增长率为2.7％,其中一季度经济环比增长率为0.3％,二季度为0.9％,三季度为0.6％,四季度增长了1.7％,以年率来计算则高达7％,为日本经济连续第4个季度正增长,也是13年以来单季经济增长最快的一次｡据日本内阁府的报告,企业支出､消费者支出和净出口对第四季度GDP增长的贡献分别占50％､25％和25％,内需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为1.3％,外需为0.4％,其中:国内资本投资增长5.1％,工矿业生产增长,2003年的工矿业生产指数为94.9,较上年增长了3.2％,为3年来的首次正增长;消费者支出增长0.8％,为一年多来的最快增速;出口增长达4.2％,贸易顺差超过10兆日元｡内阁府认为,日本经济已出现以民间企业部门为中心的强劲复苏势头｡日本经济的良好复苏态势使企业的经营状况逐步恢复正常,金融集团的许多不良资产从而转为正常资产｡
第二,破产企业大幅减少,企业盈利能力改善,信贷评级上升｡2003年,日本企业破产数量为1.66万家,较上年减少了14.6％,为4年来的首次减少,破产企业的债务总额为11.770兆日元,较上年下降14.4％｡从规模来看,破产企业的债务都在5000亿日元以下,对经济的冲击力度明显降低｡2003年第四季度,东京证券交易所的1700多家企业的平均收入比上年同期增长4％,纯利平均增长50％｡企业信贷评级亦处于1990年以来的最佳水平,2003年下半年穆迪公司上调了许多日本企业的评级,这直接扩大了日本银行的优质客户群｡
第三,日本股市的上升态势大大改善了日本银行的财务状况｡日本股市从2003年3月底开始回升,至 6月份日经平均股价回升到10000日元以上,升幅超过30％｡在日本银行大量持有企业股票的背景下,股市上扬直接使银行的账面利润上升,账面损失下降,并极大地缓解了银行的不良债权压力｡2003年上半年,日本股市上涨了28％,日本银行从股市投资获得的利润超过2兆日元｡反过来,银行的业绩改善又推动了日本股市的上升｡东京证交所银行股指数将在2003财年实现7年来首次上涨｡至2003年年底,日本四家最大银行股的股价都已大幅上涨,其中瑞穗和UFJ控股的股价比2003年的低点上涨了4倍多,三井住友金融集团上涨了2倍多｡在银行股指上扬的带动下,国际基金经理比较看好日本股市｡
第四,不良债权的处置方面有了一些突破｡据统计,日本主要商业银行的不良债权已从2002年3月的26.8兆日元下降到2003年3月的20.2兆日元,不良债权率也从2002年9月的8.1％下降至2003年3月的7.2％,2003年9月进一步下降到约6％｡除了进行大规模的扩股增资计划之外,政府加大对各大银行的不良资产处置力度也是不良资产降低的主要原因｡其一,稳定金融秩序,加快不良资产回收｡继1999年成立整理回收机构以后,2002年10月,日本政府又组建了产业再生机构,并于2003年4月正式开始业务运作｡其主要职能是回收不良资产､对新生的不良资产进行集中处置并促进日本的产业再生和振兴,以推动经济复苏｡其主要处置手段也有了一些创新,除了传统的债务股份化､债权出售等方式,资产证券化等方法也不断推出｡与此同时,政府还采取了稳定金融秩序的灵活政策,典型的例子是,政府果断向濒临破产的理索纳集团注入1.96兆日元公共资金,将其国有化,避免了新一轮金融危机的发生｡另外,在良好的盈利预期下,日本的金融集团利用坏账准备金和利润冲销了大批坏账,这也促使日本的不良资产数额有较大幅度的降低｡其二,促进银行公司治理结构的改善｡2003年4月1日,日本修改后的《商法》正式实施,修改内容重点在于,要求包括银行在内的企业强化内部监督机制,提高经营透明度,提高投资者对市场的信任度,促进证券市场发展,从根本上扭转市场风险过度集中于银行的金融结构｡新《商法》实施后,日本企业的制度改革步伐加快,大规模的公司合并频繁发生,为企业的再生创造了条件｡
问题及前景展望
从以上迹象来看,日本银行业走出困境似乎指日可待｡但我们认为,正如日本不良债权的堆积“非一日之寒”,日本银行要想彻底走出困境,尚需时日,理由有四:
第一,作为日本银行业复苏的大环境,日本的经济复苏基础还不是很稳固,尤其是通缩压力并未得到缓解｡2003年前三个季度日本实际GDP虽然取得了较快增长,但名义GDP增长率分别为-1.1％､-1.1％和-0.3％,远低于实际增长率,经济实际增长率高于经济名义增长率已持续7个季度,说明通缩压力并未减弱｡虽然第四季度取得了1.7％的经济增长率,但GDP平减物价指数却从第三季的-2.1降至-2.6,通货紧缩压力上升｡至2003年12月,日本消费者物价指数已连续52个月持续下降｡考虑到日元日益加大的升值压力以及日本政府干预汇市空间的缩小,日本的通货紧缩还将持续｡其次是在通缩及失业状况难以改善的条件制约下,消费者支出难以回升｡2003年日本全国家庭消费支出同比减少0.8％,全年平均失业率为5.3％,失业人数仍在300万人以上｡最后是财政困境毫无好转｡2003年末,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长期债务余额约为686兆日元,与GDP之比超过151％,属发达国家之最;财政赤字占GDP的比重达到7.7％,形势严峻｡可见,日本经济进入稳定复苏还有许多不确定性,这也给日本银行业彻底走出困境增加了很多变数｡
第二,日本银行持续盈利所需的信贷环境也不容乐观｡作为日本银行的主要收入来源——贷款业务的市场还未恢复｡住友三井集团近期表示,向信贷评级较高的企业发放贷款,利率往往较低,银行的利息收入有限｡经合组织最近公布的数据显示,美国银行的净利息收入与资产之比为3.26％,比日本高出三倍｡经合组织认为,“在日本,银行的贷款利息不足以抵消费用及相关信贷成本,因此对银行来说,放贷是一项无利可图的业务｡”据日本央行公布的数字,截至2003年底,除政府系统的银行和外资银行外,日本国内商业银行持有的国债余额达93.86兆日元,较上年增长30％,再创历史新高｡企业资金需求依旧低迷､银行资金没有出路,是日本商业银行大量购买国债的主要原因｡而由于受通缩压力加大的影响,10年期日本国债价格近来虽有所上升,但收益率却下降了4个基点,这直接影响到银行持续的盈利能力｡
第三,此次日本银行业出现转机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股市的上扬,而日本股市的日后表现面临很多不确定性｡据权威机构测算,虽然日本银行业在2003年上半年解除了2兆日元的交叉持股,但如果东证股指跌至900点,银行剩余投资组合中的账面收益就不复存在,而如果该指数跌至600点,银行的最低资本充足率就难以保证｡从日本银行的资本构成来看,递延税项资产在一级资本中所占百分比较以往有所下降,但目前40％的平均比率仍高于安全水平｡而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近的测算,如果将截至2003年3月的递延税项资产从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中剔除,股市下跌20％,日本银行的股票收益将彻底缩水｡对银企及银银大量交叉持股的日本银行业来说,复苏的赌注过分“押”在不稳定的股市上令人担忧｡
第四,最为重要的是,日本银行在公司治理､经营管理机制等内部改革方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实事求是地看,日本银行业近来财务压力的减轻主要归功于经济增长面而并非银行自身的改革取得了较大突破和进展｡尤其是众多的地区银行,巨额的不良贷款占日本不良贷款总额的43％｡据标准普尔公司的统计,日本四大银行在2002纳税年度共减少不良贷款1.4个百分点,而地区性银行只减少了0.3个百分点｡面对不断新生的不良资产导致的地区银行亏损,日本政府多次表示将视需要随时准备向地区性银行注资,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拯救承诺给日本多数银行带来思维惯性,即过分依赖政府,而在公司治理､经营管理机制等内部改革方面停滞不前｡
责任编辑：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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