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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11月，日本国际协力银行开发金融研究所发布了2004年度海外直接投资问卷调查结果。这项调查从1989年开始，至今已进行了16次，目的是掌握日本制造业企业海外业务的现况和对未来的展望。本次调查(第十六次)共收到595家企业的有效答卷，调查的主要内容有“开展国内外业务的最优先课题”、“自由贸易协定”、“国际分工”等项目。本次调查重点是亚洲地区，而本地区的重点则是中国。许多调查项目都与中国有密切联系，而且还新设置了以中国为主要话题的“中国业务开展与风险”等项目。

 
　　从调查中，可以得出以下一些基本结论：

 
　　第一，日本企业将继续扩大对华投资。在回答按不同地区划分的中期(即向后3年左右)海外业务展望时，表示会在中国继续“强化和扩大海外业务规模”的企业比例最高。而在“中期有望开展业务的国家和地区”中，中国仍名列前茅。扩大对华投资的趋势和日企强化海外业务的基本趋势是一致的，而且也和日企看好未来几年中国的经济增长前景联系在一起。在“中国的经济增长持续到何时”的调查中，绝大多数企业认为中国经济至少可以持续增长到2008年。

 
　　调查显示，绝大多数日企对华投资的最主要理由是中国“今后市场的增长潜力”。相比之下，选择“廉价劳动力”和“廉价原材料”的企业比例较2003年都有大幅度下降。

　　华南和华东地区是日企开展业务的重点地区。华东地区的389家日企中，回答会扩大业务的企业比例为85.6％，同样表现强劲的是华南地区，281家企业中表示要扩大业务的企业占81.9％，这两个地区的企业都没有要缩小或者退出的意向。

 
　　值得注意的是，表示会在华东地区加强研究开发职能的企业比例在升高。

　　在具体的行业方面，电机、电子产业看好中国华东地区，表示将在该地区扩大业务的企业比例达到了74.2％，而华南地区为64.0％；汽车行业表示将在华南地区扩大业务的比例(53.0％)高于华东地区(45.8％)。

　　投资可能会促进贸易自由化。大部分日本企业认为海外业务的强化和扩大是和出口增加密切相关的，对缔结自由贸易协定有期待的企业在全部企业(541家)中所占比例为72.3％，大多数日企在中国、泰国和韩国这三个国家中最期望能与中国缔结条约，并且希望条约中有下调关税和使得“销售活动活跃化”的内容。在强化知识产权保护和撤销外资进入限制这两项内容上，中国受到企业期待的程度要比另外两个国家高得多。

 
　　第二，与其他潜在东道国相比，中国仍是日本企业重要的投资目的地。

　　1.同其他受到日企重视的、有潜力的发展中国家相比，中国吸收投资的现实可能性更高。在“中期有望开展业务的国家和地区”项目中，对越南、印度、俄罗斯这三个国家表现出兴趣的日本企业比例相比2003年有显著的上升，但是，这些企业中大部分尚无具体计划，而希望在中国开展业务的企业则多数已有具体计划。可见，日本企业对以上三国关注的提高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种预期，而对华投资期望则更具现实性。

 
　　2.2003年起日本企业在中国的海外基地数超过了东盟四国，今后日本对华投资的扩展也将快于东盟国家，但是东盟仍将是日本制造业重要的海外生产基地。在东盟地区，泰国的汽车产业发展很快。将在泰国扩大业务的企业在整个汽车产业的比例(66.3％)高于中国的华南地区(53.0％)，也高于北美(60.2％)。在中期有望开展业务的国家和地区中，泰国也是仅次于中国的国家。而在未来三年会扩大东盟国家业务的企业比例相较于Z003年也有所上升。

 
　　3.BRICs国家中(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除了中国之外，目前日本企业在其他三国强化扩大业务的领域中销售职能都处于优先地位，而对华投资还是以强化扩大生产职能为主。调查认为造成这种差别的原因在于现有投资的巨大差异(目前中国有日资企业的现地法人1998家，其中，将中国作为生产基地的企业1346家，而俄罗斯只有81家日企法人，其中仅11家为生产基地)。

 
　　不过，从趋势来讲，由于作为一个市场的地位日益重要，今后中国销售职能也将不断加强。调查显示，在中国强化扩大生产职能的企业比例相比2003年有小幅度降低，强调销售职能的企业比例则略有上升，生产与销售职能之间的差距正在减小。

 
　　第三，日企在中国的生产依旧集中在收益回报不高、批量生产的普通产品上。目前全行业中在中国生产通用成品的企业比例为58.5％，而高附加值产品的生产基本集中在日本国内(全行业比例为90.5％)，同时92.7％的企业将最新产品集中在日本国内生产。与此相应的是日本国内研究开发业务的增强：在“开展国内外业务的最优先课题”中，“研究、开发职能的强化扩大”的重要性仅次于“海外生产的强化扩大”。

 
　　调查还显示，这样的产业内分工将持续推进。在未来三年，目前的最新产品批量生产化后会有很多转移到中国和东盟国家(这里指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印度尼西亚以及新加坡和越南)。另外，中国在汽车的批量化生产上略微落后于东盟，而且选择东盟作为高附加值产品产地的企业比例也高过中国。

 
　　第四，虽然期望很高，但在日企眼中，在中国开展业务所要面对的问题也不少。一方面，随着中国经济的成熟，市场竞争加剧，劳动力成本上升，要获得满意的收益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尽管日本企业对在中国开展业务业绩的评价连续数年上升，而且投资的利润率实际上也在不断改善，但调查仍然认为中国的收益性未达到满意的程度。这其中固然可能有日本企业对中国期望过高的原因，但是真正让企业对收益感到不满的最主要理由是“确保销售客户困难(同其他企业竞争激烈)”。同时，选择“成本削减困难”的企业比例自2001年以来正在不断增加。

 
　　另一方面，中国的投资环境尚存在许多问题。调查中日本企业提出的主要问题有“司法透明度不够”(448家企业中有63.4％选择了这一项)、“知识产权保护不充分”(52.0％)、“账款回收困难”(42.8％)、“同其他企业竞争激烈”(41.8％)、“税制运用不透明”(38.5％)、“基础设施不完备”(39.2％)、“劳动成本上升”(32.4％)、“外资限制”(32.4％)等。中国存在的诸多问题有如下特点：(1)投资环境制度方面的问题比较突出；(2)相比其他发展中国家，抱怨在中国知识产权无法得到保护的严重程度要高许多；(3)显得突出的问题中国比其他国家更多。

　　第五，尽管有很多日企认为中国可以持续保持增长，但对中国经济增长产生影响的变数也令他们感到忧虑。调查显示，在“未来可能发生的风险”中，人民币升值是大多数日企(536家企业中有67.7％)认为的首要风险。升值不利于出口，但实际上日企更加担心的是升值对中国经济增长造成的一系列影响，例如投资政策变更、竞争力下降、经济发展减速、市场规模缩小等。

 
　　而在“现在面对的风险”中，令日本企业感到担忧的主要有“电力供应不足”(56.5％)、“能源、原材料的价格高涨”(36.5％)和“侵害知识产权”(29.3％)。值得注意的是，电力供给和对知识产权的侵害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都是严峻风险。

　　由于是从企业自身的角度出发来看问题，所以调查的结果与客观数据相比可能有所不同，但同时也能得到一些较为直观和感性的认识。

 
　　1.调查中可以看出日本对中国的重视程度。在未来几年内日本企业增加对华投资的趋势有增无减，这主要是因为日本企业看好中国未来发展的前景以及中国国内市场的增长潜力。这也反映了日本企业自2003年以来从“中国事业战略”向“中国市场战略”持续转变的趋势。可以想见，纯粹以中国为生产基地的投资比例会越来越小，今后的重心将会逐渐向市场转移。

 
　　2.调查从各个方面一再体现出日企对中国知识产权保护问题的强调。这并不仅仅是由于中国本身在这方面尚需改进。调查中也提到，日本之所以将新产品集中在国内生产，固然有生产条件方面的原因，但更主要的理由是担心转移到中国的新技术被进一步“转移”到本土企业中去。在扩大投资的同时，要求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已成为对华投资战略的一个重要特征。

 
　　3.从中国在产业化分工体系的地位来看，日本企业的对华投资实际上与其“在国内实现高附加值生产、进而在全球构建最合理的生产体系”的思路是一致的。日本企业将通用成品的生产基地转移到中国和其他国家，实际上正是为了增强生产制造价值链中枢部分的国内业务。

　　4.一方面市场竞争加剧、劳动力成本上升，另一方面，许多基础性问题却都未得到解决，这正是中国投资环境令日本企业头痛的特点。不过，对于中国而言，日本企业眼中中国投资环境中存在的问题和可能面对的风险，同样是中国自身亟待解决和化解的、可能会影响中国未来发展的问题和风险。在这个意义上从次调查可以说为我们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责任编辑：米阳